作者：兜兜么發(fā)布時間：2015-10-13 09:31 1224字
雨停了許久，地上的水未干。琵琶樓的吵鬧隨夜色消散，趙妙宜或是要尋死或是痛哭，但明日太陽升起照樣要梳妝描眉，開門迎客。
春山照例跟在陸焉身后：“榮二爺早已經(jīng)回了，趙四姑娘已交老鴇子看管起來，不叫她尋死。義父，咱這是回府嗎？”
前方的腳步停了，陸焉站在檐下抬頭望天，看夜幕深沉，無星也無月，如一塊黑漆漆的裹尸布，嚴(yán)嚴(yán)實實蓋在頭頂，沒有半點生氣。
“去冢子坡?！?/p>
這三更半夜的，去那個鬼地方，春山想不通：“義父，聽說那地方鬧鬼哪！”
“你舌頭不想要了？話這么多。”
春山縮了縮腦袋，老老實實閉緊嘴。
小轎出了勾欄胡同換馬車，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出城，路上烏鴉盤旋野狗亂吠，便知到了冢子坡上。
深山野墺，夜寒風(fēng)冷，陸焉多套一件玉色底的直襟大袖，雅青色滾邊的鶴氅，松柏似的立在風(fēng)里。腳下是滾滾斜坡，挖一座萬人坑，收尸人吆喝一二三，枯柴一樣的死尸連床破席都沒有，沾著土順著斜坡滾進(jìn)坑洞。一時間盤旋等待的烏鴉同野狗都?xì)g呼起來，嘩啦啦一擁而上，尖利的喙與獠牙撕扯著新鮮肉身，享受著饕餮盛宴。
春山在一旁捂著嘴，胃里頭翻滾，想吐吐不出來。
這夜里一點光亮也沒有，只有隨侍手里一排燈籠閃著幽幽的光，可這終究難敵山風(fēng)呼嘯，夜風(fēng)吹得火焰左搖右晃，光影明滅不定，似幽魂伏出，厲鬼索命。
陸焉大約融進(jìn)這蒼茫凄涼的天地，他不言不語，一雙眼凝望向遠(yuǎn)方。
濃墨墜下的天幕是他深厚的影，孤燈映出他凄然冷硬的側(cè)臉，山風(fēng)中夾雜著野鬼低泣，叫囂著要索他的命。
那便來吧，這天地乾坤日月星辰，通通如坑底尸骨，來年與他一同埋葬。
陪伴他的只有孤獨，以及突然間落下的微雨。
雨絲打濕了眼睫。
春山覺得難過，眼淚涌上心頭，擦也擦不掉。
陸焉轉(zhuǎn)過身來問他：“你這猴頭，哭什么哭?！?/p>
春山道：“義父，我害怕呢，前日聽見有只女鬼要捉了我回去當(dāng)點心吃?！?/p>
定國公府里一片祥和，自然，要除開握著剪子想死的五姑娘。
絳珠軒的趙嬤嬤急急忙忙趕來綴錦軒叫救命的時候，景辭正在院子里逗貓，這小白貓本是只野貓，早年間英勇非常，過五關(guān)斬六將闖進(jìn)綴錦軒來偷點心吃，院里頭丫鬟嬤嬤都圍上來抓，偏沒一個得手。景辭瞧著喜歡，便叫廚房送了一盆子小魚干來，果然，這貓吃得肚皮翻天，倒地就睡。從此便在院子里養(yǎng)起來給她當(dāng)個樂子。如今大半年不見，這貓吃得頭圓肚子圓，白毛順滑光亮，是貓里頭的富貴員外爺。
景辭一面拿紅穗子逗它，一面道：“糖糖，你再胖下去，趕明兒就將你交給李沖家的油炸了吃?！?/p>
這貓像是聽得懂人話，貓爪子也不去撥穗子了，瞪著一雙琉璃似的眼珠子看她，過后猛地躥了出去，一溜煙地不知又跑去哪個犄角旮旯里賭氣去了。
景辭一扔穗子：“得，這年頭一只貓也是天大氣性，說不得半句?！?/p>
忽而外頭吵鬧起來，白蘇才想去瞧瞧，便見著個圓滾滾的身子撲上來，伸手要撈景辭裙角，好在半夏靈敏，立在前頭攔住了。她手叉著腰，柳眉倒豎：“趙嬤嬤這是怎么了？我們姑娘才回來幾天，可沒招惹五姑娘吧，嬤嬤這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，知道的說您是府里有頭有臉的老人，不知道的還當(dāng)是哪兒來的山匪潑婦，要來撕扯我們家姑娘呢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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