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閱文學

我激動得渾身發(fā)抖，忍不住轉(zhuǎn)身過來抱住他?？僧斦婵辞逯挥兴粋€人的時候，心底也難免失落。

每次，每一次我受傷的時候，都希望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的是南宮先生，而不是北宸先生。但偏偏每一次，都是北宸先生。

可我真真切切地知道，我不喜歡北宸先生，如同他不喜歡我一樣。

北宸先生任我抱了會，才寵溺地揉揉我的頭發(fā)：“喲，今天是什么日子，穿這樣美？虧我和你南宮先生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?！?

“哼，當然要出事了，你再不來我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?！蔽也粷M地扁扁嘴。

“人小鬼大，讓我去給你買吃的，你卻跑哪里去了？”北宸先生一拳輕打我的腦袋，“我不拿你是問，你倒數(shù)落我的不是?！?

他這一說，我才想起來，先前我確實編了許多謊讓他去給我買這買那，一時有點不好意思。

北宸先生不免輕笑一聲，徑直將我抱起，依舊如同抱個剛足月的嬰兒：“好了，走吧，趁他還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們。”

“喂，你們抱人的時候能不能先打個招呼，雖然我小……”我看他抱著我還氣定神閑，便想起先前薛邶跟我說我如何如何小的事情，心里頓時覺得難過。

據(jù)說男人們都喜歡那些蜂腰**，步態(tài)柔婉的女子，因為摸起來很有肉感?？晌颐饋響撌挚┦?，還太矮了……

“小言，抓緊我?！北卞废壬鷽]有回答我，反而一躍而起。

我素來不知道御風而行是這么酷炫的事情，耳畔風聲嗖地一下刮過鬢發(fā)，睜眼整個世界的風景都不一樣了。北宸先生的衣袍被風吹得鼓鼓的，貼在我面上如同絲滑。

他護著我，飛躍過烏墻黛瓦，浩浩長空，很快，那迎來送往的紅館便漸漸遠離了我的視線。

不知過去多久，我才被北宸先生放下來。

他替我理了理凌亂的發(fā)，又拍拍我僵掉的臉：“好了，我們快些回去吧。他現(xiàn)在跟不過來了?！?

說實話，我也曾設想過北宸先生過來救我的場景，我還以為他會和薛邶正面交鋒，然后奏響他經(jīng)年不用的人皮鼓，讓所有人都為之膽寒……然而他竟然選了這條下下之策，將我從雅間里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。

所以我故意同他鬧個小脾氣：“不嘛，還不容易出來一趟，我還是想吃東西。你先前也說好給我買的?！?

“小言，”北宸先生蹙眉，似乎不太高興，“不要鬧，我們回去吧，南宮還等著呢。他很擔心你?！?

“他擔心我為什么不自己來！”我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，心里覺得委屈。

“小言！”北宸先生見我鬧別扭，不免用手箍住我的雙肩，“他不是不來啊。你知不知道，他現(xiàn)在情況很不好?！?

南宮先生情況不好？我一時愣怔。

原來，原來他這么著急，是因為南宮先生的病情加重了。

南宮先生在我走之前便病著，沒想到才這一兩天的功夫，他已經(jīng)下不了床了。

北宸先生言辭閃爍，但我知道，單單一個傀儡破碎，他不至于會變成這個樣子。但他們終歸是不會告訴我，他到底怎么了的。

說得好聽些，是怕我擔心，說得難聽些，便是不希望我知道。

他們的事情，我一向都是局外人。

雖然說這個時代，男子和男子之間發(fā)生什么也很正常，但作為一個從小都看男女情愛的話本長大的女孩子，我心里還是覺得不高興的。

如今很多說書人，寫書人還有新生一代都在反復教育我，那些看起來俊美多金，身材高挑，小腹看得人熱血噴張，性格還特別好的男子，多半都喜歡男子。

不過他們在一件事情上分外默契，那便是對我好。

變著花樣對我好。

不帶情欲地對我好。

左不過是因為我太小了，需要人保護。連薛邶那樣陰險的人，在我面前都沒有流露大奸大惡之相。

大抵他們心中還是存在些許善念的，不忍心我這樣一個小孩子看見太多血腥的，現(xiàn)實的東西。所以我不知道他們眼底的悲傷是為何。

所以，我頂多是個拖油瓶。

北宸先生那樣照顧我，有時也不過出于責任。因為我能緩解南宮先生的痛苦。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。

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出生，我有沒有親人，甚至不知道，我到底是什么東西。

說白了，也不過一顆珠子而已，還是一顆常常忘記自己是一顆珠子的珠子。

自打我變成人的模樣，我便很少變成珠子了。

北宸先生將我?guī)Щ乜蜅?，我終于見到臥病在床的南宮先生。他閉著眼睛，臉色白如金紙，果真不能起床。我還沒靠近他，已經(jīng)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(fā)出來的陣陣寒意。

“先生他……真的只是被反噬嗎？”我看南宮先生的模樣，心里覺得難過。雖然如今痛苦的不是我。

“也許是旅途勞頓，又染了風寒。”北宸先生背靠床柱，抬頭瞧天。

他總是裝作一副漫不經(jīng)心的樣子，實際上心里比我還擔憂。

其實這套說辭我是不信的，南宮先生已經(jīng)很多年沒有動彈了，可他從前的事跡讓我不相信，他僅僅只是因為旅途勞頓就病成這樣。

“小言，你不要怕，你可以治好他的?！北卞废壬疵馕倚挠信则\，不由寬慰，“你要相信自己?！?

可我心里不舒服：“我都不知道怎么做，該怎么相信我自己？”

“小言，”北宸先生的聲音軟下來，“你只要多陪陪他，在這兒，你不需要做什么?！?

“……”我一時語塞。

其實我也不是沒見過，以前常在話本里看到有某男被劍里的焚祭煞氣控制，兇性大發(fā)，他的心上人只需要抱一抱，他就會好起來。

不過，這樣做的代價是他的心上人身體會受損。我不止一次抱過南宮先生，如今還生龍活虎的，可見這樣對我的身體沒什么損害。

我忽然像是找到了北宸先生不開的緣由似的，咧嘴一笑：“好，好，那你先出去。”

北宸先生略顯狐疑地轉(zhuǎn)頭：“怎么？你要干什么？”

“你先出去。不出去我就走了，才不管你們這兩個老男人的死活。”我抓住關鍵，心態(tài)也變得好起來。

“那你……”北宸先生有些摸不著頭腦，還想掙扎，我不容他分辨，兩手一推，“好啦好啦，你先出去?！?

他不得已，只好舉雙手表示投降。

嘿嘿，不是讓我自己來嗎？本山人自有妙法，爾等鄉(xiāng)野匹夫就不要在這里有礙觀瞻了。

等北宸先生出去后，我忍不住撲哧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