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閱文學

在進工地的路上,有走過的工友對表哥說話,“劉大柱,這個娃是新來的嗎?”

“對,他是我表弟,以后你們要多照顧他一下?！?

“那是自然,不過看這娃太瘦了,我怕他干不了工地上的重活?！?

我趕忙插話,“大叔,我可以的?！?

“哈哈,是嗎,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現(xiàn)了。不過你可不能管我叫大叔,我才二十剛出頭?！?

我聽了工友的話,摸著腦袋不好意思,“記住了,我以后就喊你大哥。”心想:不是吧,看你滿臉黑的像炭灰,皮膚也粗糙的跟樹皮,一點都不像二十歲的人,說你三十都顯年輕。

很快我在表哥的帶領(lǐng)下,來到了住宿的地方,是一個二十平米大小的活動板房,一進門就是平鋪的床,只留了不足一米的過道。

我數(shù)了數(shù),上下兩層竟然有二十多個床位。

“小強,你喜歡睡上鋪還是下鋪?！?

“表哥我沒有什么要求,睡哪里都無所謂。”

“好吧,現(xiàn)在是夏天,這日頭毒辣的很,你就睡門口把邊的下鋪,通風涼快。”

“好,就聽表哥的。”我把包取下來打開,從里面拿出還有熱氣的豬肉白菜餡包子,遞給表哥,“來,這是我媽早上剛蒸的包子,很好吃的,你嘗嘗看。”

表哥接過大包子,一口咬掉半個,咋吧著嘴巴,“嗯,表嬸做的包子就是好吃。”

我見狀又塞了一個包子給表哥,“好吃你就多吃點。”

“行了,你留著自己吃吧,我有一個就夠了。”

“沒事的,表哥。我在家里,我媽做的包子已經(jīng)吃膩了?！?

表哥嘴里嚼著包子起身看向我,“小強,你就呆在房間里休息,我去和工頭說,讓你留在工地干活。”

“好嘞,表哥你還別說,跟我爸走了半天的路,倒是有點累了?！?

“行,那你休息吧,明天上班?！?

看著表哥離開,我躺在床上胡亂的猜想著今后的生活,不過很快就睡著了。

也不知道過去多久,我被嘈雜的聲音驚醒,發(fā)現(xiàn)天已經(jīng)一片漆黑。然后突然覺得鼻孔竄入一股惡臭的味道,讓人作嘔,我趕忙跑出了房間,好一陣才緩過勁來。

我低頭自語道:這些人咋一點都不講衛(wèi)生,最起碼睡覺前,應(yīng)該洗洗腳吧。屋子里彌漫的刺鼻味道,怎么能呆得住。

不過我扭頭看向房間,似乎除了我,沒有一個人感到異常。

我一想怎么辦,晚上總不能擱外面睡覺吧,那蚊子還不把我吃了。但回到屋里我怕被惡臭的味道熏死。我摸摸褲兜,取出已經(jīng)皺成一團的衛(wèi)生紙,撕扯成兩半,擰成小塊塞進了鼻孔。心想這樣應(yīng)該不會聞到惡心的怪味了。

從新回到了房間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床位已經(jīng)有人躺下睡覺了。我走過去小聲的說道:“喂,大哥,這個床位是我的?！?

可能我聲音太低,他沒有聽見,或者根本就不愿意理我,總之他依舊閉著眼睛。

我伸手推了他一下,“大哥,這個床位是我的。”

工友睜開眼睛,上下打量著面前瘦弱的我,不屑的說道:“小兄弟,你是不是搞錯了,這個床位我都睡了快三個月,屋子里的人都知道,怎么就變成你的了。”

“可我表哥說這個床位是我的。”

本來我是對睡哪沒有要求的,換成剛來時的情景,靠門的床位被人占了,我會毫不猶豫的搬進里面空的床位。但現(xiàn)在不行,在門口這么通風的地方,怪異的臭味就讓我無法忍受,要是搬進里面,我怕我真的會活不到明天。

工友聽了我的話,坐起來笑著看向我,“你表哥誰啊,他說是你的就是你的?”

我正打算開口解釋,表哥走了進來,“李二蛋,你給我起來,以后這個床位歸我表弟了。”

他看樣子很忌憚我表哥,快速下了床,笑著說道:“吆,原來是劉隊長的親戚,那這床位自然要留給小老弟?！?

表哥沒有搭理他,看向我:“小強,這屋子里以后有誰敢欺負你,跟表哥說,我饒不了他?！?

我點點頭表示明白。

表哥看著我鼻子上塞的衛(wèi)生紙團,笑著說道,“是不是屋子里的怪味受不了?！?

“嗯,這味道太惡心了,我都想要吐?！?

“哈哈,剛開始確實有點不適應(yīng),以后你會慢慢習慣的?！?

我問表哥,大家為什么不洗選腳,再睡覺呢,這樣既衛(wèi)生,還舒服。

表哥聽后搖搖頭,“小強,你以后會明白的?！?

“哦 ?！?

“我已經(jīng)和工頭說了,你明天就可以上班。本來是想給你弄個會計當當?shù)?但現(xiàn)在人員滿了,而且都是托關(guān)系進來的,把哪一個換下,都得罪人,所以眼下你先拉水泥。這個活看似很累,其實可以偷懶,有我在你放心,你能拉多少水泥,就拉多少,沒人敢催你。”

“謝謝表哥幫忙?！?

“沒什么,你是我表弟,我不幫你幫誰?！?

我聽了表哥的話心里美滋滋的。

“行了,天色不早了,你睡覺吧,明天六點就要起床上班?！?

“嗯,表哥再見?！?

看著表哥離開,我從新躺在床上,不過怎么也睡不著,可能是下午休息的緣故,眼睛盯著漆黑的墻壁瞎想。過去了好久才有些困意,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發(fā)出呼嚕聲,而且越來越響,吵得我無法入睡。更氣人的是還有磨牙的聲音也摻和進去。

我整個人簡直快要瘋了,真想把他們揪醒,但這只是我內(nèi)心的想法,以我的性格,絕對干不出來,也不敢做。

痛苦的一夜不清楚是怎么過去的,在黎明的時候,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但感覺好像過去沒一會,就聽到刺耳的鈴聲。

其他工友都伸著懶腰起床,看樣子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。而我此刻是萬般的不情愿,心想能再多睡一會該多好。但還是起了床,畢竟第一天上班,總要留下個好印象。于是穿上表哥拿過來的工衣,萎靡不振的出了房間。

我在工友的指導下,弄了一輛手推車,負責放水泥的人,表哥已經(jīng)打過招呼,輪到我的時候,只倒了一半。我感激的向他點點頭表示感謝,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氣,往前拉。可這水泥車愣是沒走了。旁邊一個工友過來幫忙,推了一把,才算離開原地。

我沒想到會這么重,本以為半車水泥,應(yīng)該很容易的,但真的想讓它挪動很艱難。后來慢慢的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這手推車的轱轆早就沒氣,都是扁的。而且轱轆的鋼圈也變了形,怪不得拉不走。

一上午的干活真是度日如年,以前在學校念書,以為聽課的時候是最難熬的,現(xiàn)在才知道,跟拉水泥比起來,簡直是地獄天堂的差距,不值得一提。

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,我已經(jīng)餓得前心貼后肚皮,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,朝食堂走去。其實這個食堂就是一間伙房,門口放幾個大桶,一個里面是做好的大燴菜,另一個是盛放饅頭的,還有一個是綠豆湯。

不過等我去了以后,大燴菜的桶只剩水湯,連根菜葉都沒留,上面飄著幾滴油花,倒映著我哭笑不得的臉。我無奈的看著周圍蹲在地上,狼吞虎咽吃的香甜的工友,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。

唉,看來中午是要餓肚子了,但漫長的下午要如何渡過。我想不吃東西是絕對抗不下去的。走到綠豆湯的鐵桶前,拿勺子去舀已經(jīng)沒有米粒的稀湯,也許喝飽能管點用。

這時表哥端著一碗大燴菜和饅頭走了過來,“小強,趕緊過來吃飯?！?

我剛才還苦惱的表情,瞬間高興了起來,“表哥,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吃上飯?！?

“因為我也是這么過來的,況且你的身板也搶不過他們?！?

我大口嚼著饅頭吃著菜,雖然沒有母親做的香甜可口,但是因為繁重的苦力干活,我竟然很快就吃完了。

表哥見狀說道:“小強,吃飽了嗎。”

“嗯,我從來沒有吃這么多。”

“那就好,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干活。上午還習慣嗎,有沒有很累?！?

“還行,我想過兩天就適應(yīng)了?！蔽覜]有把拉水泥艱難的過程和表哥說,畢竟他已經(jīng)很幫忙了,來工地是我自己的選擇,就應(yīng)該咬著牙堅持下去。

我和表哥聊了幾句話,他有事先離開了。

昨天占我床鋪的李二蛋走了過來,“小兄弟,你以前在哪里干活?！?

我說我是第一次來外面打工,之前在學校念書。

他聽后樂了,“我剛才還和幾個工友打賭,說你保證沒有干過重活,像你這樣瘦弱的人,絕對是念書的。怎么樣,讓我猜對了吧?！?

我看著他沒有說話。

“喂,小兄弟,那你為什么不好好的念書,來這種鬼地方打工?！?

我隨口說,“因為打架,被學校開除了?！?

李二蛋聽后又是一樂,“什么?你這樣的人也會打架?！?

我沒有反駁,也懶得解釋原因,不咸不淡的說道:“打架誰不會,只要是被逼急了,狗還跳墻呢?！?

他搖搖頭轉(zhuǎn)身走了。

很快休息的時間過去,又開工了。我照舊拉著推車來到攪拌機的前面,負責放水泥的工友給我倒了半車,我吃力的往前拉。不過這一次,我明顯感到手腕上有了力氣,可以拉著水泥車緩慢的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