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閱文學(xué)

一首眾人共同搭起的詩歌積木在樓臺上便被反復(fù)吟誦起來，點燃了樓臺上的激情了，然后隨風(fēng)飄散而去了。

“好詩好詩，我有個建議。哥們們，姐們們，咱們要像背魯迅課文（魯迅先生的教材通常會被要求通篇背誦）一樣把它記在腦海里，做為我們一生友誼的紀(jì)念?！比畋蛏壳榈卣f道。

更有信誓旦旦的查霏提議，等高考結(jié)束了，他要帶著大家找個紋身店一起將詩刻在背上。

當(dāng)大家正在為查霏奇葩的想法嘖舌之際，顏戰(zhàn)突然吼了一聲：“哥幾個，你們看那是誰？”

眾人順著顏戰(zhàn)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在火警樓下正對著的濱江涼亭里，走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影，雖說天色昏暗看不真切，但在燈光下拉長的人影放大了某些行為動作的特點。大伙還是一眼就認(rèn)出那個人背著手走路的人像是劉震鵬。還沒來得及反映，更大的震撼來襲了，阮彬更是倒吸一口冷氣：劉震鵬旁邊的女孩竟然是—鄒薇！他倆并肩而行、有說有笑，二人還時不時攙摟對方的腰。

阮彬心里跟明鏡似的：黑燈瞎火的跑到這來肯定不是一起溫習(xí)功課的。劉震鵬之所以被發(fā)現(xiàn)反倒是他機關(guān)算盡，因為劉震鵬一直以為秦牧陽晚上的表白要在江邊進(jìn)行。他不知道在他走后邵年的建議，大伙臨時決定換在火警樓了。

看來不光是祁煌覺得火警樓附近適合談情說愛，也有別人喜歡在這打情罵俏......

顏戰(zhàn)首先打破沉默：“哎，秦牧陽，他不是說他晚上家里有事嘛，今晚這么重要的活動都不參加，就是為了偷偷摸摸來這約會啊。這小子城府夠深的！”

祁煌憤憤不**駁顏戰(zhàn)道：“操！你小子怎么猴子偷桃摟把屎—抓不住重點啊！現(xiàn)在關(guān)鍵不是為什么劉震鵬今晚沒來，而是，而是他身邊的女孩為什么是鄒薇，他怎么能挖兄弟墻角呢！”

查霏也拿出落井下石的架勢翻出陳年舊賬，這舊賬哥幾個未曾聽他提起過：“劉震鵬這小子，動輒之乎者也的斯文樣子，盡招無知少女仰慕喜歡。以前我暗戀咱班的方瑜，本來關(guān)系處得挺好，自從班里調(diào)了次座位，劉震鵬和方瑜坐到一起后方瑜就漸漸冷落我了。之后，哥幾個處得不錯我也就不愿多想，也沒給你們說這檔事。哎……今天能碰上這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征兆?！?

邵年顯然被查霏的主動爆料驚住了，于是跑題了，不識時務(wù)地一個勁問查霏他喜歡方瑜是什么時候的事、進(jìn)展到哪一步之類沒邊的話，兩人就這樣冷嘲熱諷地互相攻擊起來。

剛剛加入小團體的岳雨嫣也感同身受，若有所思地望著遠(yuǎn)方，惆悵感慨道：“人心叵測啊”！

秦牧陽不忘從小罩著阮彬的使命，走到他身邊問：“阮彬，怎么回事?。俊?

阮彬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打了頭，有點懵，但還是勉強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，嬉皮笑臉面對尷尬：“哎，反正都冷落好久了，我對鄒薇也沒什么感覺了，寧讓她獨守空房忍受思我之苦，還不如由著他們彼此安慰，畢竟肥水沒流外人田嘛。你們說是吧？他們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?！?

“嘿，阮彬你個孬種，這都能忍啊！這肥水倘若真流到外人田里，眼不見心不煩也還罷了，劉震鵬這個狗東西偏等著兄弟的肥水灌他的田、兔子偏吃窩邊草，在你眼前郁悶、繚亂你??！”查霏感同身受，力勸阮彬樹立**作風(fēng)，向劉震鵬討個說法。

在大是大非面前，大伙腦子清醒著呢，都說不能光顧著兄弟情誼忍下去，要找劉震鵬問明白?？扇畋虿恢X子哪個弦接錯了，不但沒說劉震鵬一個壞字，竟將矛頭一轉(zhuǎn)指向勸慰他的人們，說出一段匪夷所思的話：“都別說了！南半球那邊一只蝴蝶扇一扇翅膀，就可能導(dǎo)致北半球掀起巨浪！要怪也不能怪劉震鵬一個人，他碰巧是蝴蝶效應(yīng)的最后一環(huán)罷了，而你們，你們都是始作俑者，都有責(zé)任！”

大伙像合唱隊在舞臺上表演一般，都不約而同張大了嘴，面面相覷不知其所云。

阮彬先走到顏戰(zhàn)面前，搶過顏戰(zhàn)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大口，說：“首先，你顏戰(zhàn)有責(zé)任,Duty！”

顏戰(zhàn)被阮彬罕見的氣勢鎮(zhèn)住了呢，手中空空卻還保持握啤酒的姿勢呢，不解地問：“Why？tell me why？”

阮彬邊挽起袖子，邊慷慨激昂道：“顏戰(zhàn)，你這個自詡為少女之友的敗類，是不是以前跟李娜關(guān)系好啊？李娜跟鄒薇是不是好閨蜜？高二時李娜過生日叫你參加聚會，是不是你硬要把我叫上作陪的？去就去唄，玩會兒就算了，是不是你玩?zhèn)€沒夠，很晚才結(jié)束呢？結(jié)束就結(jié)束吧，是不是你亂點鴛鴦譜讓我送鄒薇回家的？沒有在路上的尷尬，和鄒薇有句沒句的搭話，是不是就沒有我們以后互相的好感了？沒有好感是不是就沒有那個狗屁的青島之夜了？沒有狗屁的青島之夜是不是就沒有今天的失戀冬夜了呢？”

阮彬強詞奪理到了一定高度，他的邏輯思維歸納起來就是：沒有戀愛的“因”就沒有失戀的“果”！

“好好好！思維縝密、邏輯清楚。難怪?jǐn)?shù)理化學(xué)得好呢！”祁煌幸災(zāi)樂禍地在旁邊起哄。

阮彬冷不丁又一個健步邁到祁煌面前，搶過祁煌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大口，說：“祁煌，你別高興太早，你罪孽甚大！劉震鵬本不是咱圈內(nèi)之人，算外來品種，是不是你開關(guān)引入的？查霏家刷夜那晚，是不是你提議去吃什么麻辣燙，還叫老板多加辣子多加花椒的？本來我和劉震鵬是去網(wǎng)吧打游戲的，沒打算入你們的淫窩，可是不是重口味的麻辣燙讓劉震鵬拉肚子才回去找你們?nèi)サ?？你和荊輪那晚是不是親熱了？后來劉震鵬還悄悄找我津津有味地回味個沒完呢，你們是不是客觀上刺激了劉震鵬的性意識了？若不是你打開劉震鵬的潘多拉淫盒，他能在高考前夕奈不住寂寞找女孩嗎？ 若對女孩沒興趣，他能跟鄒薇好嗎？”

荊輪一聽害臊極了，使勁捶打祁煌：“叫你不要碰我、不要碰我，這下好了，那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！”

顏戰(zhàn)聽罷也不驚打了個寒顫，原來那晚除了他淫念四起，躺在身旁的劉震鵬也一夜沒睡、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啊......

祁煌自覺理虧了，一邊安慰荊輪一邊喃喃自語道：“看來以后行事須倍加謹(jǐn)慎才行，圖一時之快竟然捅這么大婁子！”

阮彬喝了不少，打了個酒嗝，趁著酒勁又一個箭步邁向秦牧陽，既定程序似得搶過秦牧陽手中的啤酒嘬了一大口。秦牧陽明白這下輪到他了，心里倒也生出幾分好奇，坐等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多米諾骨牌是怎么經(jīng)阮彬不可理喻的邏輯推演一層一層砸到自己。

果然，阮彬血紅的眼睛盯著秦牧陽，憤憤說道：“秦牧陽！你的關(guān)系在這里面最大最直接！你不老實呆在家里，暑假沒事偏偏跑到青島干嘛？不去青島能遇見我和鄒薇嗎？遇見就遇見吧，不是你冷嘲熱諷懷疑我把妹能力，能激起我證明自己的欲望嗎？不是虛榮心作祟，我能敢為人先、當(dāng)晚就和鄒薇親密了嗎？開學(xué)看你轉(zhuǎn)回來了我興奮，不是和你多說兩句話能被老師罰到最后一排坐嗎？不是想專心學(xué)習(xí)早日調(diào)回前排，我能和鄒薇若即若離嗎？若不是感到與鄒薇關(guān)系真的若即若離了，我能叫劉震鵬代我撮合嗎？不是劉震鵬與鄒薇單獨接觸的機會多了，他倆能這么快在一起嗎？”

說到這大伙才明白，原來阮彬口口聲聲說是他先疏遠(yuǎn)鄒薇的，原來是人家鄒薇不想搭理他了，他自己心慌、犯賤，派和事姥劉震鵬撮合挽回，沒想到引狼入室，賠了夫人又折兵了。

阮彬說完，酒勁似乎也上頭了，腳步開始踉踉蹌蹌，扒在樓頂?shù)淖o(hù)欄上，惆悵地望著自己的兄弟摟著自己的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，個中滋味想必不好受，像是用盡最后一絲意識懇求大家道：“你們也不要，不要找劉震鵬說理去，我自己，自己能處理，畢竟咱兄弟不能為一個女人撕破臉皮嘛，今天大家就當(dāng)什么也沒看見吧，我會考慮好說辭再去找...找劉震鵬談的?！?

話音剛落，只聽嘩的一聲，阮彬像是害怕玷污了祁煌的伊甸園，忙從天臺護(hù)欄探出頭吐了，嘔吐物朝著背叛者的方向做著拋物線運動急速糊去。

為防節(jié)外生枝，大家趕緊把阮彬拉回來了，他像個死豬一般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，在失去意識前一秒，阮彬還不忘裝出狠樣子過嘴癮：“你給老子聽著劉震鵬，事不過三！”

顧不得再糾結(jié)劉震鵬的事了，大伙連忙扛起阮彬，把他那如爛泥似得軀體運到查霏家。那小子不勝酒力，吐個沒完沒了，扛他的人都無一幸免“掛彩”了。

但最慘最無辜的還是查霏，新年第一天查霏光收拾屋子就花了一個上午，最后父母剛回來就聞到了一股惡心酸臭的嘔吐味，勘測現(xiàn)場就發(fā)現(xiàn)惡心的殘留物，逼問查霏是不是趁家里沒人糾集一幫狐朋狗友喝酒了。于是查霏過了一個難熬的元旦呢，收假后一怒之下給哥幾個發(fā)出逐客令，高考之前拒絕任何人再去他家。

元旦，除了醉生夢死的阮彬、稀里糊涂挨父母罵的查霏，秦牧陽在家也坐立不安，第一次嘗到咫尺天涯、相思而不得見的痛楚......表白之夜盡顧著吟詩作對、甜言蜜語了，他卻偏偏沒多問一句岳雨嫣家的電話號碼。這個失誤的后果就是：心里相思難忍卻無法得見，甚至無法聽到她的聲音。秦牧陽急得抓耳撓腮、上躥下跳，秦父終于看得焦躁心煩了，就把兒子轟出去了。

出門無處游蕩，為了發(fā)泄多余的精力，秦牧陽只得在一處空地對著墻狠狠抽射足球，累得仰面朝天才舒服點了......

收假后，秦牧陽一大清早就來到教室后面坐著，坐等岳雨嫣的身影如煙霧縹緲而來。早自習(xí)的鈴聲馬上要打響了，終于夢境中的岳雨嫣出現(xiàn)在現(xiàn)實中了，彼此對視一笑，秦牧陽覺得仿佛自己世界的空氣都被染成金色、心情燦爛了。

其實也就放了一天假，卻像夾在厚厚詞典里的書簽標(biāo)記回憶了，令青春記憶不散。人生冗長，也許正是被一個個難忘的事件標(biāo)記著，回首過去才有坐標(biāo)了......

收假后，哥幾個都遵從阮彬的“遺囑”，就當(dāng)那晚什么事也沒發(fā)生過。只是不知道阮彬跟劉震鵬經(jīng)過怎樣一番懇談，沒過幾天他倆又若無其事的有說有笑起來了......

而此后，也沒有人再看見劉震鵬與鄒薇在一起了......

阮彬的心結(jié)似乎解開了，秦牧陽跟著也放松了，他覺得該為自己謀劃謀劃了。亡羊補牢為時不晚，秦牧陽決定找機會向岳雨嫣要她家的電話號碼，以備無時不刻之需。

為了能在不影響正常學(xué)習(xí)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增加獨處機會，秦牧陽與岳雨嫣相約上學(xué)、放學(xué)路上同行。

男女同學(xué)，何況是同班同學(xué)路上結(jié)伴而行再正常不過了，只要裝的自然別人也不會說三道四。不被說三道四，兩人心里也就沒壓力了。

放學(xué)，相約而回不難辦到；但上學(xué)，一同前往就著實犯了難了。

岳雨嫣的家位于秦牧陽家去學(xué)校的必經(jīng)之路上。即便如此，上學(xué)路上想碰見也絕非易事，所以這時座機就派上用場了。秦牧陽邁著一貫輕快的步伐，認(rèn)真計算了從自己家到岳雨嫣家的時間，步行耗時七分四十秒；掌握這一信息，秦牧陽出門前會往岳雨嫣家掛通電話，只響一聲不用接，岳雨嫣聽到一聲電話鈴聲后再過七分鐘出門，便能與秦牧陽“不期而遇”了。

如同祁煌的“伊甸園”名聲遠(yuǎn)揚后有越來越多偷情者光顧火警樓了，岳雨嫣的冰雪聰慧也被越來越多男同學(xué)“后知后覺”了，所以他們結(jié)伴而行的路途經(jīng)常會被不知是不長眼還是故意搗亂的男同學(xué)打攪了......

秦牧陽自然不想被打攪，總走偏僻小道，但那幫如蒼蠅般的攪局者總能不合時宜地出現(xiàn)在附近，然后邁著相似頻率的步伐如影隨形，和岳雨嫣有一句沒一句搭話，嗡嗡嗡地縈繞周圍讓秦牧陽好生煩惱。岳雨嫣善良著呢，面對旁人的搭話不忍薄面子，真還跟攪局者互動起來了。

起初秦牧陽也想不通呢，心想：“岳雨嫣啊，如饑似渴的夫君就在你旁邊啊，咱們單獨說會話行嗎？你這一搭茬，他們嘗到甜頭了更像狗皮膏藥來了勁了！”

次數(shù)多了，秦牧陽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、虱子多了不怕癢了，甚至有時還對攪局者動了惻隱之心了，縱容他們調(diào)戲自己的女人了，而他得到的是一種“俯瞰眾山小”的優(yōu)越感，嘲笑那幫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！

也正因如此，秦牧陽覺得再跟岳雨嫣柏拉圖似得戀愛，不足以在那群井底之蛙面前顯擺、不足以讓他們自慚形穢！

于是秦牧陽想更進(jìn)一步了，想到初吻了......

說起初吻，電視中多被刻畫成一種神圣、懵懂、純潔、甚至帶有幾分嚴(yán)肅、謹(jǐn)慎的模樣，但秦牧陽卻巴不得早點失去它，扔之、踩之、跺之呢。在他的年齡節(jié)骨眼上，雄性荷爾蒙快速增長著，把身體都能憋爆了，那年紀(jì)的煩躁易怒、多愁善感都與其有關(guān)。

秦牧陽經(jīng)常在想：“說來慚愧，在這方面我竟還不如阮彬，人家早早嘗了鮮，即便鄒薇被兄弟拐走了，我想他也沒什么可遺憾的了?！?

可事事不遂人愿，關(guān)鍵時刻不是自己打退堂鼓，就是被攪局的尾隨者盯梢，秦牧陽遲遲找不到機會丟掉初吻呢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