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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2)

作者:以歿炎涼殿發(fā)布時間:2016-01-25 11:54 3530字

小二聽得津津有味,這一番典故卻有許多自己也未嘗知曉,忙欲取了紙筆當(dāng)場記錄,日后當(dāng)可向客人照本宣讀。李亦杰暗暗稱奇,道:“韻兒,你懂得真多,你喝過這酒么?”沈世韻笑道:“我向來滴酒不沾,只是此前曾聽爹爹跟我大伯、三叔這么說過,還說道有朝一日到了西柳,定當(dāng)痛飲一番?!?

李亦杰拍手笑道:“妙極,令尊大人和我倒是酒中知己,如能得見,當(dāng)同桌共飲三大杯,定是快哉。”卻見沈世韻睫毛低垂,面顯憂傷,這才想起她爹爹已不在人世,自己此言倒無意中引起了她的傷心事。當(dāng)即干咳一聲,舉杯道:“喝酒,喝酒。”

南宮雪見沈世韻這一番大出風(fēng)頭,心下不悅。待李亦杰欲再斟酒時,輕輕按住他手,低聲道:“師兄,你別再喝了!”李亦杰奇道:“為什么?”

南宮雪面上微紅,嗔道:“因為你喝了酒便心中高興,如此這般,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了!”她指的本是沈世韻,李亦杰卻會錯了意,道:“你放心,待會曹大人說什么,我一概不理,已是抱歉,再拒絕了他請我們喝酒的美意,那就是罪上加罪了!”說著又喝干了一杯。江冽塵淡淡一笑,道:“無妨,李兄做個看客便是。敢問曹大人有何話說?!?

曹振彥道:“昨日***曾言‘道不同不相為謀’,近日種種,皆是因此緣由。本府另有計較,***武藝過人,本府十分傾仰?,F(xiàn)天下局勢已定,明朝與那李自成氣數(shù)盡了,清兵入關(guān)亦是朝夕之舉,本府正是歸屬于大清攝政王旗下。王爺有任務(wù)與我,在大清入關(guān)之前,先代他初步安定了中原……”

話猶未了,忽聽樓下傳來一聲極凄慘的哭音,拖著長聲,似是個老婦所發(fā)。又聽得小二等七嘴八舌地叫道:“本店今日暫不營業(yè)?!薄澳睦飦淼寞偲抛樱炜斐鋈?!”曹振彥微微皺眉,端起酒杯,道:“***請?!倍孙嬃?,曹振彥正待開口,卻見一老婦跌跌撞撞的沖上樓來,穿著破衣爛衫,滿面菜色,另有小二追上拉扯,嘴中不住咒罵。

曹振彥長身站起,怒道:“做什么?本府吩咐過,今日招待貴客,不許閑雜人等進入,你們只當(dāng)做耳旁風(fēng)么?”那小二慌不迭道:“小人不敢!這……這瘋婆子直闖進來,口中直嚷著要告狀,勢如拼命,我們卻也不敢硬攔。”曹振彥不耐道:“告狀?讓她去縣衙?。≡诖肆_唣什么?”

那老婦已沖到近前,抓住曹振彥衣襟下擺,哭道:“縣衙?我倒是去了,別說是斷案的大老爺,就連半個鬼影也沒見著?。〈笕?,您可要為我做主,那群殺千刀的沙盜,昨夜到我家來搶了銀子,我們是窮苦讀書人家,那點全部的家當(dāng)……”小二在她腰間踢了一腳,罵道:“一點銀子,又打什么緊了?沙盜怎不一刀砍了你這老骨頭落得干凈?”

那老婦人道:“若只是銀兩,畢竟是身外之物,也就罷了,權(quán)作破財消災(zāi)??伞伤麄冇謱⑽覍O兒遠程擄了去,還要我們拿銀兩去贖,哪有如此陰險貪婪之輩?他們想要贖金,又不給我們留下一錢半文,這筆數(shù)目卻怎生付法?哎喲!我那苦命的孫兒?。÷涞搅松潮I手里,還有什么指望?可憐我這黃土埋過了半截子的,如今就要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啦……”直哭得聲嘶力竭。

沈世韻心下惻然,將她扶起坐在自己身旁,撫摸著她滿頭花白的銀發(fā),柔聲道:“老婆婆,您的心情,我都能夠理解,我……有一個最好的姐妹,前不久便是死在沙盜手中?!毕氲叫∑坎恍覒K死,不由悲從中來,眼圈兒也是紅了。那老婦人抬起一雙淚眼看了她半晌,一雙筋骨突出的手顫抖著撫上她臉頰,哀聲道:“好……好姑娘……沙盜造孽不淺,我那乖孫兒遠程,如今也是和你年紀(jì)相仿……”

沈世韻更增憐憫,輕輕將那老婦摟入懷中,兩人即相擁而泣。過得片刻,沈世韻輕輕推開她,從盤中取了一塊“蜜棗甑糕”,放在她手中,勸道:“您不要太過悲傷,我相信善惡有報,沙盜定然不會有好下場。遠程公子吉人天相,不會有事的,您先吃點東西,我們再想法子去救他,好不好?”

那老婦人終是點了點頭,才吃一口,又轉(zhuǎn)向曹振彥道:“大人,您什么時候調(diào)派人手去救我孫兒?”曹振彥瞧也不瞧她,只顧自斟酒,冷冷的道:“調(diào)派什么人手?國事為重還是你的家事為重?”那老婦人見他竟如此漠視人命,氣得嘴唇發(fā)顫,卻再說不出一個字。

沈世韻對此早看不過眼,終于按耐不住,徑直走到曹振彥身前,語音清脆的道:“曹大人,如此說法,太也令人寒心齒冷了吧?您貴為知府,怎可這般草菅人命,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顧?若是連平民一戶最基本的身家幸福也無法保證,還妄談什么‘國家安定,百姓合樂’?沙盜猖獗已非近日,您不聞不問,徒然助長他們氣焰;再說那無影山莊滅門慘事,同是一樁大案,您仍是坐視不理,那是祭影教所為,你怕了他們么?不敢招惹他們么?他日人們論及你曹大人,便說道只是欺軟怕硬,貪生怕死之輩!”

眾人自初識得沈世韻,常見她一直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,怎料此刻站在一位有權(quán)主宰她生死的大人物面前,竟能凜然不懼,依舊義正詞嚴的指責(zé),南宮雪亦不禁暗暗喝彩。江冽塵側(cè)重全在另一方面,聽罷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,森然道:“韻姑娘,你對無影山莊之事,倒關(guān)心得緊啊?!?

沈世韻全身微微一震,要說這群同伴中,除南宮雪時不時給她幾分臉色看,旁人均是待她極好,唯有此人令她捉摸不透。表面似乎總是陰沉冷漠,暗地里卻將一切了然于胸,難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給他看穿了?曹振彥卻是雙眉一軒,道:“你說韻姑娘么?便是荊溪沉香院繼穆青顏之后的一代名花魁?當(dāng)真可笑之極!一個青樓女子,也配得這般跟本府說話?”

沈世韻牙齒輕輕咬住下唇,李亦杰見她神色凄惶,又含了幾分驚懼,只道她定是大感受辱,起身上前,有意將她護在身后,向曹振彥不溫不火的道:“天下人可管天下事。韻兒之所以曾陷入沉香院,自有她的苦衷,如今她也脫離了那場所,曹大人您亦是見識廣博之人,與那世俗之見,怎地卻這般看不開?再者,難為大人日理萬機,對市井風(fēng)月之事的傳聞,消息卻也不慢?!彼搜约劝屹H,話意甚是犀利。

曹振彥怒極反笑,道:“好一個‘天下人可管天下事’!李少俠,你等既是左右無事,便替本府料理了沙盜如何?”

李亦杰氣往上沖,又想:“韻兒與沙盜仇深似海,我若能助她報得此仇,她定然十分喜歡。又可為民除害,何樂而不為?!碑?dāng)即朗聲道:“好,這又有何難!韻兒你且放心,我定當(dāng)給你出氣!”江冽塵忽道:“慢著,沙盜背信棄義,不守承諾,我與其尚有私事未了,我一個人去足可?!痹捯魟偮洌灰娝碛霸跇翘莨战翘幰婚W而逝。李亦杰搔頭不解,自語道:“你和沙盜很熟么?又何來‘守諾’一說?”

江冽塵下得樓來,隨即直奔酒窖而去。他知沙盜既已來到長安,絕不會錯過這第一酒樓的美酒。推門而入,果見沙盜一如初會之時,正各自盤膝而坐,開懷暢飲。一口黑漆鏢箱孤零零置于墻角。眾人聽得門聲,各自去摸劍柄,待看清來客,盡皆甚喜。

沙老大長身而起,端起酒碗笑道:“原來是江兄弟大駕光臨,你沒事那可大好了。先前在船上,我手下幾個弟兄鹵莽,害江恩公身陷重圍,我一直掛懷得緊?!鄙忱隙Φ溃骸按蟾纾以缯f過,***如此人物,怎會栽在區(qū)區(qū)幾個官兵手上?”沙老大哈哈一笑,酒碗前伸,道:“江恩公,眾位弟兄皆是感激不盡,這碗酒敬你?!苯龎m微一抬手,推得碗沿傾斜,酒水盡數(shù)潑在地上。

沙老大面色一沉,隨即轉(zhuǎn)歸釋然,笑道:“這下等劣酒,江兄弟自也瞧不上眼。李老三,你還愣著干么?快拿酒給江兄弟接風(fēng)啊!”江冽塵冷冷的道:“不忙叨擾。在下累你竹籃打水,空自白忙一場,已算得辦事不力,接風(fēng)一說,那可愧不敢當(dāng)?!鄙忱洗舐牫鏊捓镉性?,奇道:“江兄弟何出此言?”

江冽塵向那鏢箱橫了一眼,道:“那破銅爛鐵的鏢箱,虧得你還留著,不知要在我面前做哪一出戲?”沙老大愣神片刻,已明其意,正色道:“江兄弟,我沙老大是個粗人,在武林中亦是名聲不佳,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,但說出來的話,卻仍是一言九鼎,絕不會做那出爾反爾之事?!?

江冽塵冷笑道:“你若并未開箱,如今該當(dāng)在荊溪相候,怎會來長安自投羅網(wǎng)?只盼你莫要跟我說,水路不熟,以致迷失了方向?”

沙老大道:“江兄弟倘若當(dāng)真不信,沙某也無計可施。但那鏢箱既說沒看,便確是沒看過。我們駕船行到半途,想到尚有弟兄失手被擒,落入官兵之手,若拋下他們終究良心不安,這才轉(zhuǎn)來長安救人。至于昨夜在湯家盜銀兩、捉人質(zhì),皆是為聲東擊西,引開官府注意之舉?!?

江冽塵尋思道:“這群人甚是愚鈍,料來片刻之間也編造不出這番說辭,他們要如此騙我,也實無好處?!泵嫔呛停溃骸叭绱?,你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,在下向你賠個不是?!鄙忱洗竺Φ溃骸安桓?。”江冽塵轉(zhuǎn)身凜然道:“那我便同你們作筆交易,你先放了湯遠程,救你弟兄一事盡交與我。事成之后,再將那鏢箱給我?!闭f罷不待沙老大作答,倏忽一晃,已自出窖。當(dāng)真是來去如風(fēng),不著痕跡。

沙老二叫道:“***,這……”他本待說此事不妥,頭上卻已重重挨了個暴栗。沙老大拂袖道:“還嚷嚷什么?人家若當(dāng)真要劫鏢,咱們守得住么?只怕落得個人財兩空又遭殺身之禍,如今他還肯與我們談?wù)剹l件,替咱們救出受困的弟兄,咱們已足可感恩戴德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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