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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殊途陌路(1)

作者:以歿炎涼殿發(fā)布時間:2016-03-13 21:13 3527字

江冽塵自出道以來,從未對人如此服低,目送著暗夜殞出門,心下徒感悲涼。想到以武征天下易,而維系手足情誼、俘獲美人芳心竟難逾登天,此后再要相會定然杳渺無期,只想確認二人安然離去,便也跟著前往秘牢。接著暗夜殞帶楚夢琳往祭劍堂,他同是尾隨在后,因內力深湛,屏息凝氣,全沒給人知覺。

其后聽得楚夢琳的一箭雙雕之計,不可否認,確是十分高明。若在平常,暗夜殞對他再有不滿,也絕不會無故栽贓,只因開弓沒有回頭箭,除去陷害脫罪,再無第二條路可走。他又未將自己當做生死之交,怎會甘愿為競爭對手背上黑鍋,自毀前程?推前想后,心里滿是冰冷,也不知是否該感慨長久以來,這“惡人”扮得成功,令楚夢琳臨走依舊惦念不忘,一心置他于死地。要攔住她當然輕而易舉,卻將使三人重陷苦惱漩渦,萬般無益。何況近期對閑事管得膩煩,不愿在楚夢琳對他的歷數(shù)罪狀上多添一條。

要知人生的最大悲哀,正在于無法預知未來,若是他早先知道,楚夢琳這一走,雙方便從此參商永隔,不知會否另有主張?默待她走后,這才返入祭劍堂,在暗夜殞后頸一掌劈下,當場將其擊暈,又負了他回“墮天堂堂主房”,放他橫臥在榻上,突發(fā)奇想,在他手中塞了只酒瓶,那也暗示他同是昨夜宿醉,發(fā)生之事只當南柯一夢。嘆息著走到廳中,仰望但見蒼穹如墨,明月如鉤。

第二日吉時未至,眾教徒仍如往常般,齊集后山練武。暗夜殞再見到江冽塵,不由極是窘迫,連雙手也不知擺在哪里的好,他是個聰明人,醒時察覺已回至房內,再看到手握的酒瓶,立知必是江冽塵的杰作,換言之,昨夜在楚夢琳面前顏面掃地的情景,自然也全給他瞧見了。江冽塵素來洞悉一切,卻喜故作后知后覺,借話牽引,欣賞對方在眼前作戲,以之為樂,若是他此時半真半假的問一句“你怎地還在這里?沒同夢琳雙宿雙飛?”確會令自己無地自容,索性從山頭躍下,但求一死。而今見他只兜轉著督導眾人練武,余光偶爾瞟到,亦是如前般一掠即過,沒顯出半分異常。

暗夜殞心生感激,可若要集中精神練武,無論如何是沒那份心情,獨自走到一旁,提氣躍起,身在半空時,足底往樹干蹬下。這是曾練過百倍的慣招,縱是閉上雙眼,也不會有所失誤,不料這一腳踏落,力未借到,竟擦著樹皮滑了下去,再提氣時只感胸口悶塞,舉手亂揮,抓到一根橫伸枝椏。不及慶幸,只聽得“咔嚓”一聲,樹枝斷折,他往昔運起內力,身輕如燕,便抓一根柳條也不致如此,更何況他輕功卓絕,翻山越野如履平地,又何須另倚攀附之物?整個人迅速墜了下來,好在方才躍起不高,倒尚無何大礙。

他本就情緒沮喪,摔過這一跤,更是心灰意冷,一時想到功力不僅是“打個折扣”,幾乎已喪失殆盡,一時又想到任其如何都不能同楚夢琳喜結連理,武功蓋世也渾沒趣味。今時今日,世間更有何事足惜?

思想愈發(fā)消極,逐漸自暴自棄起來。江冽塵也時刻關注著暗夜殞情形,倒不信血脈不暢便能使其武功盡失,想來還是心疾作祟。一邊規(guī)范過一名教徒起手高度、出招方位,順路走到暗夜殞身后,單指抵在他“肩井穴”中,暗夜殞驀感一股真氣涌入體內,不禁手臂交錯,雙掌外翻,“砰”的一聲,丈余外一棵碗口粗的大樹應聲而倒。這內力僅驟起一瞬,隨即消失無蹤,心頭掠過陣陣沮喪,悻然回身,道:“你……”頓了頓又道:“我……”想說的話全化為一聲嘆息,歸于無形。

江冽塵微俯下身,低語道:“別作聲,教主在后面看著,別叫他責你懈怠?!?

暗夜殞一驚,也低聲道:“演武場一直由你負責,他絕少親至,今天怎地……”江冽塵道:“誰曉得老東西是哪根筋搭錯,行大禮時我可沒想讓他出席高堂?!?

暗夜殞聽江冽塵面色如常的說出“行大禮”三字,倒似吉辰到時,真能按約與楚夢琳拜堂成親一般,更覺摸不著頭腦。心里另有微小動念,隱約猜到他是為照顧自己面子,故意將昨夜風波一筆勾銷,權當從沒發(fā)生過。但他要不做這唯一知情者,反鬧得自己有苦無處訴。

江冽塵又道:“以‘追星式’配合練功,他瞧不出來的?!庇冶坌被?,擺個起手式,暗夜殞心領神會,彈腿躍起,依著秘笈所載的套路,只將各招間搭足架子。他究竟習武根基深厚,每式間轉接自然,看不出作假痕跡,但偷眼見教主走近,還是緊張得額頭沁出冷汗。平日里想方設法,盡要在教主面前顯擺功夫,此時卻直盼著默默無聞,從沒出過風頭才好,或是索性變成個透明人。出神間雙掌相交,忽感一道真氣襲到,下意識的想運功抵御,又覺這力道并無惡意,似屬渡氣傳功一類。

從旁唯見二人雙臂間氣流環(huán)繞,似在比拼內功。教主緩慢行到,陡然一掌拍在暗夜殞后心,暗夜殞大驚,以為事端敗露,即要遭當場擊斃,突聽教主喝道:“冽塵,你不要撤手,本座來試試你的功夫。”緊接著雄渾霸道的內力如開閘洪水,排山倒海般灌了進來,竟是將自己內腑當做交匯渠道。即便二人運功時難于周轉自如,也已將危險大半移到了他身上,免受反噬之險,而這一來,卻要叫他承受雙倍沖擊,即令以往亦是絕難撐持,更別提此際內力全失,不死也得受重創(chuàng)。肺臟燒灼,五內如焚,想張口大叫,竟已劇痛失聲。

再過一陣后,狀況略有好轉,一道真氣似是牽引著另一道,在他四肢百骸間奔走沖撞,將窒滯的經脈盡數(shù)打通。頓感神清氣爽,丹田中自然而然的升起內勁反擊,江冽塵早悄然收去掌力,教主猝不及防,手掌被彈開寸許,內力逆襲,心口不由一悶。他卻也不惱,喜道:“好得很?。∧愕膬裙τ钟袠O大進益?!迸牧伺陌狄箽尲绨?,笑道:“殞兒還略遜一籌。”

他欲調勻體內真氣,出掌時暗含內勁,暗夜殞功力方才恢復,被壓得上腿一軟,膝彎下陷,他急中生智,裝作躬身謝恩道:“是,謝教主指點。”隨即向旁輕一挪步,從教主手下脫出。教主倒也沒留意這小細節(jié),遂向江冽塵例行公事的問道:“今日練功情況如何?”

江冽塵道:“各人進展良當,‘翻云掣電劍’普遍收尾,進境迅捷者已起始修煉‘混元訣’,相信不日內即可稍見成效?!苯讨黝h首道:“好,很好?!蹦橗嬂渚木€條似乎終有了一絲柔和。

正在此時,一名教徒遠遠奔來,急得連滾帶爬,一路叫道:“教主,教主,不好了……”暗夜殞心里一緊,明知早晚都將露餡,卻沒料到竟有如此之快,但盼多拖一時是一時,忙道:“教主好端端的,你在亂叫些什么?還不退下!”

那教徒道:“啟稟教主,小……”江冽塵道:“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這點處變能力也沒有?你自去處理,快退下!”教主聽出異常,道:“且慢,到底是何事,你給本座從實稟來,不得有半句隱瞞。”那教徒緩過一口氣來,結結巴巴地道:“回教主的話,是小姐……小姐她不見了……”

江冽塵不待教主反應,忙先裝作焦急萬分,追問道:“什么?你們這些當獄卒的,還想不想要命?一個人在眼皮底下也會不見了?眼下時辰尚短,料來她跑不遠,還不快到附近去找?誤了我的婚時,統(tǒng)統(tǒng)提頭來見!”

暗夜殞依樣畫葫蘆,也對旁側幾名正發(fā)愣的教徒道:“小姐腳上還戴著鐵鐐,或許仍是躲在教中,就等你們朝外撲個空,再趁機逃走。在各處殿堂內給我仔細的搜!”

眾教徒答應著各自去了,江冽塵意欲速離這是非之地,道:“屬下和殞堂主也去找?!眲傔~出半步,教主冷冷喝道:“站住。從無到有,一下子就認同了,突發(fā)訊息倒接受得挺快?。坎蛔錾钊敕治?,輕信于人,向來不是你的作風,也不問她幾時不見,便說時辰尚短?哼,再有,本座知道你從不會無故遷怒下屬,更是泰山崩于前,也不會稍顯驚慌失措?!?

江冽塵一時無言可答。教主板起了臉,道:“別在本座眼前作戲,是殞兒放她走了,你顧全義氣,代為遮掩,還當本座瞧不出么?”江冽塵心一橫,道:“屬下本來不想娶她,只當順便做一件好事,就放了她去。如今想來危險,她知道咱們教中太多隱秘,一旦落入敵人手中,威逼利誘,挺不住酷刑煎熬,后果不堪設想。屬下即去追她回來。”

教主擺了擺手,道:“不必了,此等逆女,有不如無!讓她在外面自生自滅去,如此也好,倒省卻樁麻煩。”江冽塵試探著轉移話題道:“教主可因有事懸而未決?”

教主道:“不錯。本教近期連失數(shù)塊領地,幾日前朝廷明言攻打南昌分舵,錢舵主得了訊息,率人前赴增援,不料誤中聲東擊西之計,前腳剛走,官兵后腳就占了長沙分舵。那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帝,初生牛犢不怕虎,真氣殺我也!”暗夜殞道:“許是皇上身邊有高人指點,她對我教懷有深仇……”

江冽塵不著聲色的攔下,道:“全是些不盡不實的道聽途說,不宜輕信。”教主自語道:“不錯,那小皇帝見識有限,算不到這一步,但現(xiàn)今滿清當權的都是太祖嫡系子嗣,哪一個有這份能耐?那會是誰?”

江冽塵道:“屬下愿往京城查探分明?!苯讨鞯伤谎?,道:“讓你查訪此事,那真是大材小用,殞兒去就行了,本座另有任務交托你辦。前幾日剛收到李舵主飛鴿傳書告急,一群人在南昌中了埋伏,陷入苦戰(zhàn)。而今彈盡糧絕,猶作困獸之斗,轉眼就要支撐不住。你盡速帶上殘影劍,去殺退敵兵!”

暗夜殞聽得“殘影劍”三字,面色一變,他并非擔懼自己受罰,而只盼時刻拖延越久,夢琳有機會逃得遠些,也就多了一分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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