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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(11)

作者:以歿炎涼殿發(fā)布時間:2017-08-05 08:05 2967字

陸黔道:“非也,才見仕途不達,便匆匆退隱世外,未免將責任看得太輕。老實說,也沒有你想得簡單。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。你以為這世上還能有哪個清靜之地?你要是真想活得自在,擺在眼前的‘入朝為官’,就是一條最便捷的道路??!你若嫌官場黑暗,盡是舊有官制所限,大可自上而下,重新整頓一番,營造出一個屬于你自己的理想王國。律法獎懲,莫不由你所定。世上最大的清閑樂事,正是身為至高王者,無人再能違拗你的心意?!?

原翼笑道:“陸大人太抬舉我了,其實我不過是四大家族之中,一個最沒出息的子孫罷了。作為朋友,我可以帶你去開開眼界。到了那里,你便會真正意識到實力的差距,以及自身的不足??丛谖覀儠呵野卜郑憔筒灰龍D點燃那根導火線了。否則對你對我,都沒有什么好處?!?

陸黔在兩人間環(huán)視一周,向夏笙循賠笑道:“夏姑娘,你最美麗,最聰明。原公子有些見事不明,你不能跟著他犯糊涂,幫我勸他幾句,可好?”夏笙循嫣然笑道:“我本就不愿他答應,如今恰是正合我意,你要我去說謊么?如果我本來不愿,即使說了也不誠心。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如陸大人一般,翻天覆地,無遮無攔的。”

陸黔幾如當面挨了一棒,面色頓時極為難看,干笑道:“你們二位,還真是夫唱婦隨啊?”

夏笙循微笑道:“多謝陸大人夸獎。不錯,一切的恢宏,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(chuàng)造,那才是我所要的。對于女人,不管她嘴上說的再怎么好聽,私心里總還是希望,她的丈夫能為了她,拋下手頭公事,陪在她身邊。即使相對無言,只要靜靜地坐在一起,他看著我,我看著他,此時無聲勝有聲。能得到這種平凡的幸福,我已知足。做帝王的后宮,每時每刻,都要與其余女人爭寵,要跟她們共享我的丈夫,我不愿!我要嫁的人,定要一心一意的關懷著我,能待我好。不然的話,無論他的志向再如何遠大,在武林間有再尊崇的地位,我也是絕對不會嫁給他的。”

李亦杰身子一僵,夾在筷子中的一口青菜頓時掉到了桌上。只感背脊陣陣發(fā)涼。不論他再如何遲鈍,此時也能聽得出,夏笙循那一句話正是專為諷刺他而言。他豈非正是立志拯民救世,“志向遠大”?身為武林中最高一階的盟主,還不算是“地位尊崇”?

南宮雪的心意,他是再清楚不過。無奈一來著實不愛,二來心里擱著沈世韻,明知是難以釋懷,更不愿辜負了她。但師妹雖外表堅強,在感情一道,卻向來怯弱,敏感的就如同一只易受驚嚇的貓兒。難道這竟是向他的公然明示,同時又是對他這位無情郎的譴責?

緩緩抬起視線,立即就直觸到了夏笙循的目光。仿佛她雙眼互呈兩面,一道是正與陸黔、原翼言笑晏晏,一如常態(tài)。而另一道,如泣如訴,如怨如慕,只向他一人注視。李亦杰瞬間又驚又懼,惶恐失語,慌忙埋下頭,以碗就口,遮住了面容,大口大口的扒飯。

同桌三人其后又談論了幾句什么,他都是一概不知。一餐飯吃完,反比未吃前更餓得慌。胃里沉甸甸的,心里也是一并沉甸甸的。

似這般渾渾噩噩,不知延得幾時,再抬眼處,已隨著陸黔告辭出外,走在了人流如織的大街上。轉頭回望,原府已遠遠地看不清了。暗自苦笑道:“多走這一遭,全無所獲,徒增困擾。且算是我對你不住?!?

陸黔笑道:“李兄別這樣說。何況,怎能稱得全無所獲?剛才,咱們不是已得到了最重要的線索?不過真說起來,這夏姑娘也當真了得,言行舉止,滴水不漏,完完全全就是另一個人。要不是我從前就愛著雪兒,還未必分得出來。到底還是你有本事,一句話不說,就能引得她露了底?!?

李亦杰心中煩躁,暗道:“你要是不認得雪兒,那不過是無從分起,又說來干什么?”直等又走出甚遠,腦中才逐漸呈現(xiàn)出他適才之語,驀然一驚,脫口道:“怎么講?”

陸黔道:“這還不是明擺著?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方才夏姑娘最后那一句,什么嫁錯了人,老公不疼之類的,分明就是指你而言。照這情形看來,她對你是既不能忘情,卻又懷恨在心。兩者難以均衡,如今正作無計可施之處,只好裝作不認你。你每次去找她,便盡是出言試探,與你固然是折磨,與她則是更深的煎熬?!?

李亦杰已然六神無主,道:“卻要我怎么辦好?她難道就不懂,我是真心祝福她與原公子,只要她過得好,我就安心了。最初之意,不過是為了當初講下重話,給她道個歉。她又何必如此避之不及?”

陸黔道:“我瞧著是你不懂。你越是故作大度,只會讓她更是傷心。那就表明了,你根本不在意她,失去她對你而言全無所謂。女人么,為何要鬧脾氣?還不就是等著男人來哄的?她們的眼淚,未必便是無助,更多的是想求得疼愛。雪兒化身為夏姑娘,是為了懲罰無情無義的男人,你就為配合她,也該故意裝出一副傷痛欲絕的樣子來。或者我教你一招,在她面前玩一出苦肉計。刀子抵上手腕,便說雪兒師妹若然已死,你也絕不獨活,這便是要給她殉情去了。且看她服不服軟,叫不叫停?”

李亦杰搖頭道:“行不通的,我跟師妹從小一起長大,我為人如何,她是最清楚不過。即使偶爾失意沮喪是有的,卻也絕不會動不動就操刀子自殺。一旦做過了頭,更惹她懷疑,這誤會就更加不可收拾了。”

陸黔一腳踢飛路邊石子,嘆道:“偏生你這么死心眼。好吧,既然如此,我另有個計較,咱們去請教令高徒如何?那小子啊,哼哼,別看他年紀小,這可是個鬼靈精,只怕咱兩個枉活二十余年,處事之道,反而還及不上他?!?

李亦杰為難道:“你指玄霜?可是……可是這……”

玄霜確曾是他徒弟不假,但也同時是往日里處處頂撞,最終將他一腳踢開,與江冽塵趨入同流的逆徒。更要緊之處還在于,自己到玄霜面前,本就顏面盡失,沒一點師父的樣子。假如再趕去求他,為著又是那點“**韻事”,還不知給他怎樣的嘲笑。一時尊嚴掃地事小,在沈世韻面前再也抬不起頭才是他最為不愿之事,委實不愿邁出這一步。

陸黔暗自冷笑,深知李亦杰處處謹小慎微,若不激他,他只能在原地畏縮不前。好比當初的武林盟主,不也全是逼出來的?強忍笑意,道:“你執(zhí)意不肯,我也不能強人所難。但凌小爺么,我是真心欽佩的,那不如我去向他請教好了。彼時待我搶先一步,探明夏姑娘身份,抱得美人在懷,你就在一旁干嘆氣去吧?!?

李亦杰又驚又急,叫道:“不成!”見著陸黔一臉陰謀得逞的笑意,才知自己是給他擺了一道。骨子里的好勝之心登時又躥升上來,總不見得堂堂武林盟主,還會中了昔日土匪頭子的套。昂然道:“有什么了不起?大家一齊去便是,到時誰也別說臨場退縮!”陸黔爽快應道:“一言為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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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嘉璇自服下湯遠程熬制的解藥后,雙唇、印堂幾處紫脹終于隱隱退去。卻仍然僵臥床上,動也不動。據宮中幾位太醫(yī)所言,她是因中毒過久,傷了心肺。雖然及時服食解藥,散去毒素,其后仍得施以針灸藥石調理,綿延數日,才可痊愈。

但因積患已深,大傷元氣,此后只怕也得時刻小心謹慎,每到秋冬換季,但須著了一點涼,也易于引起舊病復發(fā)。身子就如秋風中搖擺的一片枯葉,脆弱不堪。

玄霜整日寸步不離的守著程嘉璇,一會兒唱歌,一會兒念詩,早已失卻耐性,卻總是不愿離開。仿佛擔心自己一刻不在,就將恰好趕上她醒轉一般。這天正值一切如常,忽覺背后多了兩個身影。一手迅速滑到腰際,摸著了劍柄,才緩緩轉過頭。

房中站的正是那“有事相求的二人”。陸黔干笑道:“凌小爺,你的警惕心還真是高哇。好,很好,這樣一來,擔保再無敵人有能耐欺近你身前三步之內——”

還沒等他說完,玄霜便抬手揮了揮,示意出去再談。陸黔分明看懂了他手勢,卻總覺得他這動作更近似于趕蒼蠅的多些,滿心不悅。而李亦杰同是二話不說,一切全交由陸黔去與玄霜交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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