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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 落井下石(1)

作者:以歿炎涼殿發(fā)布時間:2017-10-25 00:59 3408字

當日南宮雪與李亦杰草草安葬了陸黔,南宮雪在墓前又是大灑幾滴傷心淚,經(jīng)李亦杰再三規(guī)勸,兩人方始回宮復命。

李亦杰將前因后果如實交待一番,嘆道:“卑職無能,最終仍是給七煞魔頭溜了,凌貝勒也給他擄為人質(zhì),陸大人則是……為了搭救雪兒,壯烈犧牲……”說著話時偷眼瞧了瞧身旁的南宮雪,果然她再度聽聞陸黔死訊,眼眶又紅了一圈。

順治顯得極是疲累,道:“辛苦你了,李卿家,要想真正收拾七煞魔頭,是個長年累月的力氣活,非一朝一夕所可就。至于玄霜,假如是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,能坦然面對,反而是好,或能成就日后因果……但要是他自甘墮落,甘愿與七煞魔頭同流合污,泥潭深陷,旁人也救他不得!”說到最后一句,語氣已頗為嚴厲。

李亦杰忍不住辯解道:“那也不是,或許我們從前都誤會凌貝勒了,他有時雖然貪玩胡鬧,卻不是個是非不分,會隨隨便便認賊作父的孩子。剛才隨我們搭救雪兒,他也曾出過大力——”

沈世韻冷笑道:“放著宮中一堆大事不顧,偏去無關(guān)緊要之所施舍些小恩小惠,虧他想得出來。”李亦杰一陣尷尬,南宮雪卻已清清脆脆的開口道:“皇上,小女子有一事相求?!?

順治看在南宮雪為人擄劫數(shù)日,難得平安歸來,對她也就格外寬待了些,道:“南宮姑娘,朕是久仰你的大名。這些日子,你受委屈了,有什么事,只要朕力所能及,盡管提!”猜想她一介女流,最多不過是要希求些金銀玉帛,或是為她的師兄祈求功名。

豈料南宮雪輕輕一福,道:“多謝皇上。小女子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,只求重翻當年冤案,為殘煞星殞少帥與陸黔陸大人正名,加以身后謚號,定當感恩不盡?!?

順治未料到她要么不提,一旦提起,就是個如此艱巨之請。雖為皇帝,但要重翻當年舊案,卻是談何容易。

且不說朝堂上下,一群守舊派頑固阻撓,而一個鬧不好,更會影響了皇上圣名,及大清斷案之譽。絕無可能因南宮雪一句口輕飄飄的請求,便代她犧牲如此之廣。只得含糊應(yīng)了幾句,道:“此事確有難度,經(jīng)著落處,也得花些時日。如若南宮姑娘耐心,還請多加等待,他日朕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答復?!?

在場李亦杰、沈世韻等人均知,“他日”是永不會有的,這份耐心,只怕還得一直保有下去。唯有南宮雪歡喜得眉開眼笑,連連頷首應(yīng)是。仿佛陸黔與暗夜殞如今已不是大魔頭,而是人人稱道的英雄俠客一般。

沈世韻重新扯回話題,道:“有關(guān)七煞魔頭禍事,來日又當如何剿滅,李卿家,你考慮過沒有?”

李亦杰頷首道:“不錯,卑職有個想法,正好給韻貴妃娘娘說知。聽他話意,此后不甘平庸,有意帶著凌貝勒到各處作亂,穩(wěn)據(jù)地盤。咱們以各城小股兵力,分戰(zhàn)場迎擊,硬拼實力,定然勝他不過;若使眾將齊集,結(jié)為一支精兵強隊,或能迫得他手忙腳亂,但其余城池便無人看守,如若不能一舉拿下,則家國危矣。因此卑職左思右想,總覺這兩種策略各有利弊,實在拿不準主意,該取何者為上?”

沈世韻微笑道:“難為李卿家還能如此為江山社稷著想。本宮原還擔心,你連經(jīng)幾次打擊,恐怕更要心灰意懶,借酒消愁了,卻原來全是多慮,李卿家分明就是愈挫愈勇的典范。你怎么想,就全按你的法子辦吧,必然是好的。恕本宮多嘴問一句閑話,如今南宮姑娘,是給你救出來了,不知幾時才能喝到二位一杯喜酒?”

李亦杰心里一疼,聽沈世韻話意,簡直擺明了揭南宮雪創(chuàng)傷。但她既然發(fā)問,總不能避而不答,沒精打采的道:“說出來沒的教人恥笑。我與雪兒……打算暫時不成親了,至于禮金,到時也會逐一退回。累得大家伙兒白跑一趟,我們也是十分過意不去?!?

順治與沈世韻同是一驚,只不過沈世韻是喜多于驚,微笑道:“婚姻大事非同兒戲,的確該好生考慮清楚。怎么,李卿家,好高騖遠,嫌棄人家南宮姑娘了?就算他兩人獨處近月,也并不是非得發(fā)生什么,你說是不?”

李亦杰明知她是有意拐到這一條路上去,心中極是煩躁,道:“這不是誰嫌棄誰的簡單問題。而是我們兩個……都需要時間冷靜?!?

順治道:“照理說來,勸架本應(yīng)是勸合不勸散。但朕最近才覺著,夫婦生活過得久了,實在是種壓力,倒不及朋友間的親密更能維持得長些。不過李卿家,若是當真想朝這個牢籠里跳,你就跳吧?!?

李亦杰聽得面上發(fā)燙,想必身旁的南宮雪情形更是尷尬,極力將話題扯開,道:“其實要論武功,也并非便無人能與七煞魔頭匹敵?;噬峡捎新犝f過四大家族?依卑職看來,四位莊主的功夫都能與他在伯仲之間,只是……他們是隱居起的世外高人,不肯輕易出山,只怕難以說動他們出手相助……”

順治道:“高人若是能輕易相請,那還有何價值?這個任務(wù),朕就交給你了,不論你用何種方法,務(wù)必給我如期完成?!崩钜嘟軐@任務(wù)能否“完成”尚是個未知數(shù),更何談是“如期”完成?

日子周而復始。從此李亦杰日間仍去打探玄霜下落,一邊考慮著四大家族之事,如何開口,提這個“不情之請”。

當初兩人可是有言在先,原莊主最大讓步,只能代他查出南宮雪下落,卻不能派兵增援。自己堂堂武林盟主,怎可在抱得美人歸后,便言而無信,出爾反爾?于是日日擱置下來,與南宮雪相見已是極少,便是碰了面,說不上幾句話,也將各奔東西。

有時李亦杰暗自心涼,兩人間幾時落到這般形同陌路?但南宮雪卻不愿給他一切挽回的機會,幾乎已是有意識的在躲避著他。

而至于沈世韻這邊,陸黔一死,倒是給她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。當天便與幾名妃嬪草擬了一份奏章,獻給皇帝,其中列有董鄂妃諸般罪狀,并附有親筆畫押。順治震怒之際,下令將董鄂妃處死,以正宮規(guī),而事后又生悔意,本想收回詔書,董鄂妃卻已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,此案當時諸多猜疑,最后卻草草料理,只稱畏罪自殺。

一年的時間,便在爭斗愈演愈烈中匆匆流過。此時已是順治七年九月,而今多股謀反勢力已然平定,唯余七煞圣君江冽塵,已不滿于事事親歷親為,帶著他的徒弟,鐵蹄踏遍了大江南北。時常在各地招兵買馬,倒戈相向者不計其數(shù),也在轉(zhuǎn)眼間重新拉起了一路教派來。

一年只能令他更加兇狠,心思更加繁復,所到之處,尸橫遍地,血流成河,處處可見如此凋敗之景。若說他從前還不過是出手試探,那么這一年,就是大規(guī)模的殘殺掃蕩,瘋狂復仇之舉。當今天下,儼然已成他囊中之物,令無數(shù)正道人士切齒扼腕,卻是誰也不敢搶先出頭,招惹這魔頭煞氣。

南宮雪并非不關(guān)心武林之事,只因有心無力,久而久之,也就漸漸淡去。但見她獨自一人,緩步走上了京城左近的望陽坡,手中持著幾束姜黃色小花,走到并排矗立的兩座墳塋,蹲了下來,將掩映的幾株雜草撥開。

這一天并非清明,更不是兩人忌辰,但南宮雪卻沒來由的渴望到此。原翼走后,將一座偌大原府留了給她,她卻怎樣也住不慣,尤其是在空空曠曠的宅子里,伴著黑暗,獨自守到天明的寂寥,總有種天地間只余孑然一身的滄桑悲涼。

而皇宮自是住不下去的,紫禁城中,順治請她住的臥房極致奢華,但卻令她覺得,自己與這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,永遠只是個局外人。倚在窗前,見李亦杰早出晚歸,十天半月也不來探望她,宮中沒有其他朋友,連一個說知心話之人也無。最終毅然搬了出來,歇在城角的一間小茅屋中,這還是一位好心的老大娘憐她孤苦,特地給她免除了些雜費。

白天便隨著幾位尋常婦人,在房中織布刺繡,再請人拿去市面上賣,換來幾個小錢補貼家用,日子過得很是清貧。好在她每頓吃得極少,也不大看重衣飾打扮,勉勉強強,還能撐得過去。有一日興起,在望陽坡給陸黔與暗夜殞立了兩座空墳,獨對著兩塊墓碑,聊表哀思。

將手中花束分為兩株,分別擺在兩人墳前,輕聲道:“我不喜歡那些大紅艷麗的花,太過俗氣,而且色彩越艷,風頭越盛,將來凋謝的也就越快。等它化為一片干巴巴的枯葉,誰還會多看它一眼呢?話說回來,人又何嘗不是同樣?因此我寧可做一株渺不起眼的小花,旁人不會多來留心它,卻也都不會去傷害它。散發(fā)著淡淡的香氣,寧靜、清新,而又悠遠,才能歷久彌新。不知你們,是不是也跟我有相同的看法呢?”

甩了甩頭,故作俏皮的一笑,道:“陸大哥,你不是最會迎合我的么?這次也不準反駁!管你是怎么想,我非叫你聽我的不可?!?

而對暗夜殞,卻不敢隨意放肆,道:“我知道你最喜歡藍色,天一樣的藍,象征著自由是么?可惜再晴好的天空,也會凝聚陰云……哎,瞧我在說什么呢,說兩句話,便要紅了眼睛,以前我才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啊。再這么著,只怕要變成兔子了……這些花,都是我自己采的,可是找了好久,都沒有找到藍色的花,我很笨是不是?不過,看到這朵小花,我也能感到一種無拘無束的意蘊,你呢?會不會喜歡?你這一生,都活得太過壓抑,我希望你在地下,在天上,或是來生來世,能夠做真實的自己。即使在人群中,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,也一定要努力讓自己快樂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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