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閱文學

第十一個故事好鐵要打釘。

鄭高興就說道：“第二天的大題目是‘離家參軍鬧革命’，接下去的小題目，第十一個是‘好鐵要打釘’。這十個小題目我已經(jīng)寫好復印好了，每人發(fā)一張?！彼贿呎f著，一邊把復印好的題目發(fā)給了大家。

大家拿到這張小題目的紙條，就認真地看了起來。

趙大鈞看完這紙條上的小題目。就說道：“這十個小題目已經(jīng)定下，誰來主講也給確定了下來。大家看看行不行，有什么不同的意見，可以提出來。”

大家說這樣安排可以，沒有意見。

趙大鈞又說道：“那就這樣定下來了，明天在講故事的時間，必要的話還可以作適當更改。對了，明天的執(zhí)行司令確定王俠仁同志，您來擔任，怎么樣？”

王俠仁就接了口，說道：“可以，明天我來擔任執(zhí)行司令?！?

顧飛翔就說道：“六時半，請大家到餐廳里用餐?！?

大家走出會議室，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，然后按時來到了餐廳。

顧飛翔是對這里的所有人員都非常熟悉，所以由他來擔任大家的生活安排，是最適宜不過啦。

這個賓館是五層樓，底層是大堂，餐廳，廚房、倉庫和辦公地點，二、三、四樓是客房，五樓是多功能廳。

餐廳里雖然有十幾只圓桌，但吃飯的客人，高峰時往往要排隊等候。

趙大鈞等十幾老兵和他們的夫人，在指定的兩只圓桌前自由擇位入座。

呂館主任、夫人，和女兒小呂，及幾名工作人員，也在圓桌前坐了下來。

這圓桌上冷盆已經(jīng)擺好，還擺上了幾瓶葡萄酒和啤酒。

這宴會開始，主人和賓客，相互說著熱情洋溢的歡迎，致謝語言，頻頻舉杯祝賀身體健康，家庭幸福！

熱炒一只只上了桌，大家喜歡地吃著、說著，酒過三巡，點心等上來吃罷后，真是酒足飯飽，就又說起了當年離開家庭參軍，革命的生涯從此開始的情景。

宴會結(jié)束，大家回房間沖了把澡，就陸續(xù)來到五樓的多功能廳。

這時已經(jīng)八時，多功能廳里的座椅擺放到了大廳的四邊，廳里的各種彩色燈光全部打了開來，在不停地閃爍 。音響也已經(jīng)開啟，在播放著悅耳、輕松的圓舞曲。

這音樂派對開始，來這里住宿的客人，聽說老兵們晚上開音樂舞會，吃罷晚飯有十幾個男女青年，也來到了這個多功能廳。

這晚會由呂主任的女兒主持，她嗓音清脆，說道：“這舞會開始前，我們的老兵趙大鈞先朗誦他自己做的詩，第一首是‘岷江邊’。大家鼓掌歡迎！”

在一陣熱烈的鼓掌聲中，趙到鈞走到小舞臺上，在話筒前扯開嗓子朗誦了起來：

滾滾岷江水，

悠蕩蔑索橋，

美麗都江堰，

奇跡古人創(chuàng)；

吾輩游勝跡，

贊嘆不絕耳，

心曠又神怡，

憶念永難忘。

他朗誦完畢大家，大家是掌聲陣陣。

在熱烈掌聲的鼓勵下，他又說道：“我再朗誦一首，‘去雞西市學習的路上’?！?

說完扯開嗓門又朗誦開了：

沃野青又藍

綠原連藍天

白云晴空游

馬蘭花盛開

黃花何其多

金菊來比美

花中稱花王

要數(shù)白牡丹

七月北大荒

黃金的時代

乘車去雞市

旅途觀眼廉

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聲。

有人也想來個朗誦，或者唱個什么歌曲，可是有的喜歡跳舞的舞迷就喊了起來，時間不早了，舞會好開始啦！

主持人也喜歡跳舞，就說道：“好罷，助興節(jié)目到此為止，舞會開始！”說完就走下了小舞臺。

這時，多功能廳里慢四步，幽雅、舒情的舞曲響了起來。

這些老兵和他們的夫人，包括這里年輕的男女工作人員陸續(xù)步入舞池，邁著慢悠悠的舞步，開始一圈又一圈的旋轉(zhuǎn)了起來。

這些老兵別看他們已經(jīng)七老八十，可是下了舞池，仍然顯得很年輕，舞步穩(wěn)健，十分老練的樣子。因為他們年輕時，大都是連隊里的文化教員，部隊的文藝骨干，跳舞的愛好者。

今天晚上，大家是跳了一曲又一曲，三步、四步，華而滋、吉特巴、探戈、迪斯科，跳個沒完，興趣越跳越濃，過足了舞癮！

這舞會進行到十一點才結(jié)束。

老兵們回到各自的客房，又沖了把澡，上了床就呼呼入睡，一覺醒來天已大亮。

大家吃好早飯，按時來到會議室，講故事又開始了。

第二日的執(zhí)行司令王俠仁說道：“昨天晚上的宴會大家覺得怎么樣，滿意吧？”

大家都說十分滿意，感謝呂主任的盛情招待！

王俠仁又問道：“晚會呢？”

大家又說這個晚會組織得很好，大鈞的詩寫得好，朗誦聲音洪亮，既富有感情，而且精神飽滿，也是一次藝術(shù)享受。這個交誼舞大家也跳得十分高興，許久沒有這樣開心過，確實是心情舒暢！

王俠仁又說道：“我們第二日講故事現(xiàn)在開始，大的題目是‘離家參軍鬧革命’，也是十個小題目。接下去算是第十一小題目，叫‘好鐵要打釘’。對了，高興同志，您怎么定了這樣一個小題目？”

鄭高興就說道：“我在上海解放前，對當兵的見到過不少，包括中國和外國的。那些英國的、法國的，什么葡萄牙的。這些外國當兵的我都見到過，他們對中國一般的老百姓，總是神氣十足，看不起中國人，沒有一點點的親切感。就是美國兵，老百姓叫他們?yōu)椤侥反笫濉?，自稱為文明國家的軍人，在小日本投降后，美國兵就大批來到上海，這些美國的官兵開著吉普車，手里挽著叫做‘吉普女郎’的姑娘，有中國女人，或者外國女人，在馬路上招搖過市，橫沖直撞，在他們眼里，這里好像就是他們自己的國土，根本就不遵守上海城市的交通規(guī)則。有些美國大兵吃得醉醺醺，在馬路上東倒西歪地邊走邊大聲地喊著‘頂好、頂好’，見到女人就色瞇瞇欲靠上前。女人們像見到瘟神一般，趕緊躲避。還有些美國兵，吃醉了老酒，將一把把的美金角子，拋向空中，落到了馬路上。有些三輪車夫、黃包車夫，甚至個別的行路人，前去爭搶，這些美國兵就仰天哈哈大笑。美國大兵就是這樣來取樂，實際就以此來羞辱中國的一般百姓，也是對我中華民族的羞辱！還有日本兵，那就不用多說了，是殺人放火，奸淫擄掠，可以說世界上最最壞，最最壞的軍隊！”

大家就說，這些情景都看到過，確實是這樣。

鄭高興繼續(xù)說道：“那是外國的兵士，不去多說了。我們中國過去的官兵情況怎么樣呢？在我們上海這個城市里，國民黨軍隊的官兵，對一般的老百姓同樣是吹胡子，瞪眼睛，媽的不離口，態(tài)度非常蠻橫，一般老百姓見到了是敬而遠之。老百姓對當兵就非常厭煩，流行的說法，叫‘好人不當兵，好鐵不打釘’?！?

大家就說是這樣。

王俠仁就說：“我明白了，高興同志是想說，過去老百姓對當兵的不感興趣，就比較形象地作了比喻，‘好人不當兵，好鐵不打釘’?，F(xiàn)在我們的解放軍是人民的子弟兵，老百姓見了感到十分親切，像是自己的家里人一般。結(jié)論是‘好人要當兵’，下一句應該就是‘好鐵要打釘’啦！”

“正是這個用意?！备吲d說道。

王俠仁說道：“大鈞，這個小題目還是您來主講?！?

趙大鈞接著說道：“好的，‘好鐵要打釘’這個小題目，我想多說幾句。我昨天不是說了，上海解放后就不想在絨線店里，那個學徒繼續(xù)做下去了，在尋找自己的出路。我同傅能健兩人見到青訓班在招生，但是一看文化條件要中學程度，我們兩人都讀過小學，中學的門還沒有踏進去過，這怎么辦，去碰碰運氣再說。于是我們兩人就大膽地去報了名，說還要考試，文化一關(guān)馬馬乎乎過了關(guān)。說是還考政治，而且是口試。考試的解放軍問我為什么來考青訓班、來參軍。我想了下，十分簡單的做了回答，是想為人民服務。這個解放軍就笑了，要我去進行體格檢查。身體這一關(guān)也順利地通過了，接下去是等錄取通知。隔了幾天我同傅能健兩人去看紅榜，一看有我們兩人的名字，高興得不得了，我的前途有希望了?？墒俏以僖幌脒€需要過兩關(guān)，一關(guān)是我學徒店里的老板，他能不能放我走，還是我同他訂的學徒契約問題。但是再一想現(xiàn)在解放了，他應該知道是什么樣的形勢。我就干脆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，我要革命去了，看他是什么態(tài)度。后來錄取通知到了，還是發(fā)到老板的商店里。這個老板算他識相，他不僅把通知轉(zhuǎn)給了我，而且還祝賀我，并且還給我寫了臨別贈言，要我到部隊好好干，不要忘記他。他這是真心還是假意，就不去管他了，反正他肯放我走就可以了。但是這個老板到底還是老板，我臨走同我算經(jīng)濟帳時，我曾經(jīng)打壞了什么東西，還是要我賠他，扣了我的學徒期間的另用錢。我想走他沒有同我算學徒期間的飯錢，算是對我十分寬宏大量了。老板這關(guān)過去了，還有一關(guān)就是我媽媽這一關(guān)！”

鄭高興就問：“大鈞，為什么要過您媽媽這一關(guān)？”

大鈞就說道：“事情是這樣的，我媽媽雖然是城市里的人，但我家十分貧窮，我爸爸又沒有正當?shù)穆殬I(yè)，可是我媽媽孩子還是一個接一個生。我還有一個小弟弟，生下來實在養(yǎng)不起，幾個月就只得送給了人家，媽媽就到了上海去給人家當奶媽，這樣勉強可以讓我和我的弟弟讀了一點書。后來我也到了上海學生意，我媽媽實指望我生意學成，將來能夠有個比較正當?shù)穆殬I(yè)，我趙家門或許還有翻身出頭的日子。我也經(jīng)常在想，我的媽媽這樣含辛茹苦生我養(yǎng)我，我有早一日能夠有些成就，我要好好地報答她老人家對我的養(yǎng)育之恩！可是我還沒有任何成就，就要離開媽媽去當解放軍，這在我的心頭十分矛盾，難道忠孝真的不能兩全？但是這是件大事情，我還得告訴我媽媽，我要參軍去了?！?

高興的夫人就說道：“應該告訴您媽媽，可是您媽媽聽了是個什么態(tài)度？”

大鈞繼續(xù)往下說道：“當我向媽媽說我要去當兵，她老人家第一個反映，你要去做什么事情我都沒有意見，當兵我不贊成。我問她為什么？她就說，古人常說，好鐵不打釘，好人不當兵------”

楊舜堯就說：“你是去當解放軍，又不是去當別的什么兵，為什么不同意？”

大鈞說道：“是啊，我是去當解放軍，可那時剛解放不久，我媽媽的思想認識還沒有轉(zhuǎn)過來，總認為當兵不是什么好事情。我就對媽媽說，我是去當解放軍，這個解放軍同過去所有的當兵的都不同。上海解放也半年多了，解放軍您已經(jīng)見到過，他們對老百姓說話總是和和氣氣，像自己家里人一樣。上海剛解放時，他們?yōu)榱瞬桓蓴_老百姓的生活，大部隊一進城的早晨，都睡在大馬路邊上的人行道上，古今中外有過這樣的軍隊嗎。過去一般老百姓就是不愿意去當舊軍隊的那個兵，所以就采取拉夫、抽壯丁的辦法，強迫老百姓去當兵?，F(xiàn)在老百姓是自愿自覺，報名參加解放軍，保衛(wèi)國家安全，保衛(wèi)勝利果實，包括我們這一次，大批的上海知識青年參加軍事學校，我是其中之一。再說我這一次是報名參軍學習醫(yī)生，興許我將來還會有一個比較理想的前途哩！”

鄭高興問道：“您這樣一說，媽媽是什么態(tài)度？”

大鈞繼續(xù)說道：“我媽媽經(jīng)我這么說后，態(tài)度有了改變，認為現(xiàn)在應該是‘好鐵要打釘，好人要當兵’了。她老人家同意我去參加解放軍了，可還是有些舍不得，說您這一去我什么時間能夠再見到你。她再一想說道，去吧，可是要經(jīng)常往家里寫寫信阿。我說會經(jīng)常給媽媽寫信的。就這樣，我媽媽的這一關(guān)，讓我給通過啦?！?

接著大家都說了自己去參軍，是自覺報名，通過考試錄取以后進入青訓班的。

楊舜堯和王俠仁是一同報名參加考試，錄取進入青訓班。

鄭高興說道：“和我一起參軍的還有兩個青年，一個是我的開襠褲朋友，叫孫君武，比我小兩歲，他是在外國人的酒吧間看門的，我們兩人十分要好，經(jīng)常在一起什么都說，他想不通的事情就來問我，我有什么新的認識就對他說。我經(jīng)常到他家在一個小閣樓上，睡在一起，談到深夜，談人生，談前途。解放后他也要尋找出路，我就對他說，我們兩人一起參軍去吧，去參加一個兵團的知識青年訓練班，他說好的。我們兩人到了青訓班，分在一個中隊學習，可是畢業(yè)后分到了兩個軍?！?

楊舜堯就說道：“孫君武同我在一個師，我認識他，他是我們師部電影放映隊的放映員?！?

鄭高興繼續(xù)說道：“他1953年就復員回到上海，我同他一直來往。前幾年他生病過世了，走得早了點，我到現(xiàn)在仍然十分懷念他。對了，我還有一個表弟叫張坤裕，他比我小三歲，我參加青訓班后，他也要尋找人生的出路。但是他確實連個小學的文化程度都沒有，沒有同我一起報名參加青訓班。隔了兩個月他下了決心，從上海沿著到松江的鐵路線，徒步走了一天，來到青訓班找到了我，要求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。我就找到中隊的領(lǐng)導，說了他的情況。中隊領(lǐng)導見到他的決心，就反映到兵團教導隊的領(lǐng)導，領(lǐng)導看到他參軍的決心是那么堅強，就把他留了下來，在教導隊隊部當通訊員，也到朝鮮打了兩年仗。他后來轉(zhuǎn)業(yè)回上海在一家大型化工廠，當?shù)郊夹g(shù)科長。他在前兩個月去世了，走得也早了點?！?

顧飛翔就說道：“我也說說我是怎么樣參加青訓班的。上海解放時我在南市的一個中學讀書，當時我有一個鄰居，原來是地下黨，解放后他就對我講了很多共產(chǎn)黨，解放軍的故事，使我懂得了不少革命的道理，我就下了決心參加解放軍，報名經(jīng)過考試進了青訓班?！?

王俠仁就道：“‘好鐵要打釘’這個小題目的故事就講到這里，下面一個小題目叫‘東海之濱集合著一群’,這個小題目，請楊舜堯同志您來主講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