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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(1)

作者:何許人發(fā)布時間:2015-08-13 18:31 3106字

“老爺,都找遍了,沒見著小姐?!倍链蠛沽芾斓嘏芑丶?,給田德喜報告。

“快,再去找,老三你也去?!碧锏孪灿蟹N不詳?shù)念A(yù)感,玉嬌雖然貪玩,但從不會遲過晚飯還不歸家。

冬至連口水都沒顧上喝,就跟劉三再次跑了出去。田德喜有種渾身血液倒流的感覺,想出門去尋,又怕錯過女兒歸家,在院子里走了不知多少圈,就像被人澆了桶冰水似的,越走越?jīng)?,手都發(fā)顫。

天黑得透透的,烏鴉在呱噪,田德喜心煩意亂地回了房,在玉嬌娘的牌位前上了香。田德喜嘆了口氣,正向跟亡妻說點什么,外邊忽然傳來異響,田德喜趕緊出了屋。

院子里的地板上躺著根比搟面杖稍粗的竹筒,竹筒的一端綁著紅色的綢帶,十分醒目。這玩意兒分明是有人故意扔進來的,田德喜趕緊拾起來。綢帶上寫著幾個字:田老板親啟。田德喜趕緊沖出屋去,昏暗的街面上并無熟悉的背影,來往的大都是剛收工的販夫走卒。這個點的人都餓著肚子,匆匆忙忙。

田德喜盯著每一個路人細(xì)看,也沒看出誰是可疑份子,北風(fēng)勁急,吹得人脊背發(fā)涼,只好回去。哆哆嗦嗦地擰開竹筒,內(nèi)有書信一封,字跡公正得過分,毛筆中楷,上書:貴小姐玉嬌現(xiàn)在我處,跟田老板商借黃金十兩,得金后定送小姐回家。江湖救急情非得已,請勿報警,否則后果自負(fù)。

字體極為拙劣,簡直就像是剛學(xué)會拿筆的小毛孩寫出來的,歪歪扭扭,難以辨認(rèn)筆跡。田德喜揉著眼睛把這封信反復(fù)看了三遍,生怕自己看錯一個字。前不久才發(fā)生在梅老板家的事,他也有所耳聞,時局動蕩,歹人們?yōu)榱隋X什么法子都能使出來。田德喜自認(rèn)平日衣食樣樣低調(diào),沒想到還是成了歹人的目標(biāo)。

田德喜命令自己必須冷靜,這事是誰干的,現(xiàn)在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察覺出一個重要信息,玉嬌還活著。綁票的事也沒少聽說,綁匪就算要撕票,一般也要等拿到贖金之后。田德喜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,不會被輕易唬到。這世上能用錢辦成的事,就不算什么難事,揣上幾張銀票,又帶上些大洋,田德喜匆匆地出了門。

出門上了人力車,田德喜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,看有沒有人跟蹤。路上倒是暢通,也沒發(fā)現(xiàn)奇怪的人,他先到了一家相熟的茶館,進包廂叫了壺茶后稍坐片刻,從后門溜走,再換一輛人力車,把帽檐壓得低低的,這才正式改道去警察局。
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慌,田德喜感覺警察局里氣氛不對,明明是夜里了,辦公樓里卻統(tǒng)統(tǒng)亮著燈,人也特別多,有便衣有軍裝,個個表情古怪,走路全都急匆匆的,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。盧項生被田德喜找到時,剛從會議室出來,正坐在辦公桌前擰著眉頭,不知在愁什么。

“找我有事?”盧項生的臉色不好看。

“盧少,借一步說話?!碧锏孪矓D出一個難看的笑來。

盧項生把田德喜帶出警察局,兩人在街對面的餛飩店里坐下,田德喜把綁匪的信交給盧項生看。盧項生到底是干警察的,并不緊張,把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兩遍,又問過玉嬌離家時間,平日都愛去些什么地方。

“依我看,田小姐應(yīng)該暫時沒事,綁匪會再跟你聯(lián)系,你去準(zhǔn)備金子吧,先假裝配合,交易時我?guī)系苄植卦诎堤?,跟他們?nèi)ヂ淠_處,最后一舉拿下,把小姐帶回來。”盧項生十分老練地說道,仿佛這種事不是第一次做了。

“有勞盧少了,這么大的事,要怎么謝你才好?!碧锏孪泊笙?。

“謝就不必了,將來說不定還是親戚?!闭f到這里,盧項生別有意味地笑笑,“不過這事我一個人辦不了,兄弟們還得打點打點?!?/p>

“好說好說,我早備下了?!碧锏孪采系赖靥统鲢y票,塞到盧項生手里。

“等我把玉嬌小姐救出來,再把綁匪一窩端了,怎么處置都聽你的?!北R項生看一眼銀票上的數(shù)目,立刻揣進懷里,隨即壓低聲音:“不過你還得準(zhǔn)備好十兩真金,至少要蒙過綁匪,不讓他們疑心,我們才能跟得下去?!?/p>

田德喜離開警察局時,心里總算有了點熱乎氣,招一輛人力車,準(zhǔn)備回家,卻又不想回去,玉嬌不在家,他怎能在家里待得住。

車夫問了第二回,田德喜才作答,去開福寺。

開福寺是長沙城內(nèi)的千年古寺,逢年過節(jié)田德喜都去燒香,香燭錢也從不吝嗇,跟寺里的方丈也熟。雖說時辰不早了,為他開個門,讓他去上柱香還是沒問題。

接待田德喜的是個面熟的老和尚,對他很恭敬,一聽說他是為失蹤的女兒燒香祈福,立刻開了門。田德喜熟門熟路地來到前殿,誠心上香禱告,祈愿玉嬌平安,寧可自己折壽。

“老師父,我還想去一趟后殿?!碧锏孪矎钠褕F上爬起來后,對老和尚說。后殿不僅供奉毗盧遮那佛,還供奉了五百羅漢,數(shù)羅漢測吉兇素來靈驗。田德喜深夜來寺,除了燒香,還想問問吉兇。

“后殿......”老和尚有點遲疑。

“我女兒現(xiàn)在不知何處,我也是急得沒法,要問不到個吉兇,今夜肯定睡不著,耽誤您休息,請多多體諒,這些錢請代我捐功德?!碧锏孪菜貋矶枚Y多人不怪的道理,奉上幾個大洋。

“錢您收著,方丈不在,不敢代收這么多功德,請隨我來就是?!崩虾蜕歇q豫片刻,點了頭。

毗盧殿里燭光森森,比前殿反倒亮堂,五百羅漢高高低低地排列著,在燭光的映襯下,或喜或悲姿態(tài)各異,與白日來看,平添許多神秘,似乎那些夸張的表情下,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
數(shù)羅漢的規(guī)矩很簡單,隨便挑一個羅漢,按照自己的年齡數(shù),或從左到右,或從右到左,或正或斜,或蜿蜒輾轉(zhuǎn),全都隨意,數(shù)完年齡數(shù)后,停在哪一個羅漢上,就去找羅漢腳下的編號,然后按照編號抽取封簽。如同搖簽一樣,一切隨機,均屬天意。

進門前,老和尚交代過田德喜,殿里還有位女施主,也在數(shù)羅漢。

田德喜進殿后,還是有些吃驚。女施主穿一襲醬紫旗袍,外裹黑色披風(fēng),身量苗條,看眉目應(yīng)是三四十歲了,整張臉在朦朧燭光下看不分明,卻能嗅到一絲淡淡粉香,倒也素雅。田德喜接待過這樣的女客,出手就是令人**的寶貝。

田德喜來時,女施主已經(jīng)數(shù)完了羅漢,正手持蠟燭去瞧那羅漢的編號。末了,從老和尚手里討得一封簽文,默默地看著。

田德喜選擇從東邊最下頭的那個羅漢數(shù)起,紫氣東來旭日東升,東邊是個吉利的方位,能借點吉光也好。田德喜數(shù)了個斜線,從下往上走,一口氣直數(shù)到四十六,他的年歲,最后數(shù)到的居然是大悲羅漢。

田德喜暗覺晦氣,不過還是去查看了大悲羅漢腳下的號碼,并把這個號碼報給老和尚。老和尚手持油燈,仔細(xì)地把簽文找出來,第二十一簽,上簽:陰陽道合總由天,女嫁男婚喜偎然,但見龍蛇相會合,熊熊入夢總團圓。

“老師父,我是尋女,這簽文是說我女兒沒事,會平安成婚嗎?”田德喜反復(fù)念了兩遍,總覺得有點奇怪。

“放心吧,這支簽說的是古人李旦龍鳳配合,你女兒會平平安安,還會嫁個如意郎君?!崩虾蜕薪忉尩?。

田德喜這才寬下心來,臉上也露出了笑容,這一趟真沒白來,連菩薩都這么說了,玉嬌肯定沒事。

離開時,田德喜跟那位女施主一道跟在老和尚身后。女施主忽然回頭來,跟田德喜說了一聲:“我也是來尋孩子的?!?/p>

“是嘛,可巧!”田德喜多瞧了女施主一眼,倒也被她的粗礪的嗓子嚇了一跳。這女人的嗓子跟她的臉極不匹配,雖然聲調(diào)刻意壓低了,聲帶卻如砂紙磨過一般。

“我的簽也好?!蹦桥藳_田德喜笑了笑,彎彎的眼睛,滄桑中竟帶幾分嫵媚。

這女人猶如上了年頭的翡翠,色濃正艷,在佛堂的燭光中熠熠生輝。田德喜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,只是心里惦記著玉嬌,無心閑話,出了寺門就急匆匆地走了。來到有路燈的地方,他又一次上了人力車,此時雖然差不多九點半了,卻還不想回家。心里琢磨著,還得去見一次盧項生,既然將來可能是親戚,那么玉嬌被人綁架的事,就不能傳出去。一個黃花大姑娘,被綁匪帶走,還在外過夜,清白何存。

無論如何,也要堵住盧項生的嘴,田德喜打定主意,命車夫跑得再快些,他要馬上趕到朱家。

朱家宅院里,倒比上次來更顯雜亂,走廊和墻角胡亂擺著許多家什,地板臟了也沒人收拾。

本來田德喜顧忌這么晚會碰上朱家父子,一路上編了好幾個理由來找盧項生,所幸爺倆都不在,盧項生也還沒回來,管家安頓田德喜在客廳等候,便下去奉茶。田德喜正琢磨著究竟要給盧項生多少錢,堵他的嘴合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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